赖国芳
我每月到邻里一间马来理发店报到。店里有三张理发椅,屏风后是祷告地毡。断发在椅下卷成团,空气中弥漫发丝和发膏的味道。墙上嵌大镜,贴球星和名人相片,权充发型样本。以前,总有贝克汉,还有奥巴马和豆豆先生。这几年,有些人物我已经认不出了。
三名理发师分担租金水电,打拼所得归自家,时间长短随己意。最年长的年过七十,清晨即来,黄昏方归。中年那位,却是近午才到,傍晚就走。角落放置一台小电视机,播放新马的马来语频道,他们便一边工作,一边议论时事。其中有一名口沫横飞的哈芝,在店内外流连,仿佛第二个家。
我不挑发师,轮到就行。师傅各有发型术语,我听不懂,只求剪短。成为熟客后,他们也和我聊天。老师傅满头茂密乌黑,见我白发斑斑,问:为什么不染黑?答:太太会怀疑我去找年轻女友。你不会跟她说你为她而染?她说就喜欢我这样。呵呵,那我帮不了你了。
理发资费低廉,保持在十元以下,除了农历新年前,收费提高,当作年终花红。这几年,十分钟连锁店进驻商场,采一次性用品和消毒工具,特制吸尘机清除发丝,店面干净俐落,发师亮丽。年轻人愿意付多一倍价钱。传统马来理发店,还能撑多久?
两年前,租金上涨,他们搬到较偏远的地段,熟客依旧找上门。这些客人,如我悉悉索索落下的碎发,也越来越少了。
理发店 (朱明富)
传统理发椅即将成为古董,如亲切的丽的呼声,都已落伍。人,却必须与时并进,变得更复杂,更先进。
2016年10月22日 南洋商报 《漫画人间》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