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国芳
闸门临时更改,候机室外排起长龙。我照例把电脑手机摊进胶盆,前面却堵住。原来,年轻妈妈抱个小男孩走过保安拱门,被拦下。保安问:他能走吗?必须一个一个扫描。男孩大约刚满周岁,有一双圆滚滚的小腿。妈妈轻轻推他的背,说:走啊,走啊。男孩踮起脚跟,抖抖弹跳一阵,却寸步不移。妈妈只好绕过,自己先穿越,回身张开双手,说:来呀来呀。保安笑起来。男孩越过拱门投入妈妈怀抱。
登机时,前面又卡住。机场专人负责推大轮椅,家属带着附轮的小椅随后。在拱桥和机身的交界处,必须大幅度翘起轮椅前端,前轮才能攀上。那人手忙脚乱折腾了一阵,终于弄上去,又发现走道宽度不够轮椅通过。于是,家属奋力抬起小椅,堪堪从病人头顶上递过,再合力把病人架上。病人头发斑白,左腿包扎白纱布,右裤管空荡荡。他喋喋不休地对着大轮椅指指点点,仿佛担忧它会被人遗忘。
我的座位在最前排靠窗。坐定后,我翻开梁文道的《我想和你一起虚度时光》,读了几页萧红。哎,回国后,记得去图书馆找《呼兰河传》。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领队的空姐高挑冷艳,像以前一个名叫姚玮的女星。可惜,这段两个小时的航程,可能要比平时难捱。中间的位子没人,我把两个空调口都调到最大,靠走道的乘客仍然体味袭人。
飞机腾空,离地时猛烈摇晃。我想像机师把轮子收起。飞机轰隆隆往下一个城市飞去,一条腿都不用。
2017年2月25日 南洋商报 《漫话人间》专栏
画:朱明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