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和小斧
轮到杜威发言。
杜威的父亲在长期监禁后,流放至国外。杜威从小生活困苦,由母亲带大,千辛万苦完成学业。他长大后,觉得父亲再有什么过错,也已用漫长的岁月偿还。杜威在报上发表文章,呼吁政府允许政治犯回国,他的新闻随即被封锁。杜威转向互联网媒体,几个网站被谕令关闭。然而,除非锁国,杜威的博客是禁止不了的。政府越打压,杜威吸引的人群就越多。一些素未谋面的人,主动向他提供内幕资料,令他的博客更具爆炸性。 杜威变成媒体聚焦的名人。不久,他是同性恋的消息曝光,杜威只好出柜。接着,他以莫须有的理由被解雇。杜威的母亲承受极大压力。他心感歉疚,一拼到底的决心反而更坚定。
「为什么他们要阻止父亲回国?也许,父亲是无辜的,他们害怕真相暴露?」
有人开口:「信口雌黄!治理一个国家,喂饱千万人民,千头万绪,几时轮到你纸上谈兵?有本事,就组织政党,参加选举!」
杜威冷冷的回应:「难道哈利从未犯错?」
「放肆!」左侧突然冲出一人,啪的一声,狠狠掌在杜威脸上。
众人哗然,几个警卫把那人压在地上。场面混乱。布里罗来催我走。
杜威拉住我的手。「梁先生!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匆忙中,我们约定明早在酒店餐厅见面。布里罗护着我,在慌乱中离开。
第二天,杜威如时出现,脸上有一个隐隐的掌印。
「不容易呀,你们。」我安慰着说。
「梁先生愿意帮我吗?」
他四处张望。我不知该说什么,婉转告辞。杜威送我到酒店大堂。电梯门正要关上,他冲进来,里头只有我们两人。
杜威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包裹,说:「请回到房里才打开。」梯门开启,他把我推出去,按钮关门,瞬间从我眼前消失。
我拿着这件烫手山芋,愣在走廊间。清洁女工经过,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急步回房,小心翼翼开启包裹。里面有一个透明胶袋,装着一枚没有把手的小斧。另有一张纸条,潦草的写着:「此物内藏重大机密,对南非前途关系重大。请梁先生带走,容后再解释。」
这是一件不祥之物!我心乱如麻,掏出手机联络杜威。连打几次,他都不接。过了大约半个世纪那么久,他传来短讯:「我相信梁先生必会选择良心。」
我和杜威素昧平生,实在没有理由为他冒险。我大可把包裹上交,一走了之。
转念一想,这小子的遭遇,其实和我相似。我们都不曾存心扛上当权者,命运却把我们卷入了漩涡之中。上司把我当球踢,他的天真被假设成敌意,受到粗暴的对待,最终被逼上梁山。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我呢呢喃喃念着这句诗,回顾自己窝囊的半辈子。
去他的富儿和肥马!
我嘿嘿冷笑,把包裹藏入寄舱行李,拖着它下楼,经过酒店大堂的哈利肖像。哈利的眼眶装满血红滚烫的熔浆,随时会喷出来。
我登上德士前往机场。想起家人,我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