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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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白佛国》小说里,厌倦了缤纷色彩的创意大叔刘国基, 从新加坡飞到素古泰拍摄黑白照片。他在菜市场巧遇少女苏打绿,被其貌似浮雕仙女的翩翩青春所吸引,动了“打救她”的念头。不久,苏父病逝,苏打绿半押半逼着刘国基,带了父亲遗照,乘车去曼谷瞻仰刚驾崩的老泰王。路途遥远,他们停留洛布里过夜,住进老城用铁笼封窗防猴的小旅馆。夜半,刘国基压抑多时的性张力在梦境里决堤。紧要关头,苏打绿的姐姐 — 在曼谷当按摩女的单亲妈妈 — 猥琐的姐夫、老农妇妈妈、泰缅孤军头领段将军,破门而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刘太太在门外饮泣。刘国基被吓醒,一身冷汗。
选择洛布里作为背景,因为暮色中猴群横行古庙的景色着实梦幻;华德善堂的捐棺告示和郊野暴尸照片,也曾令我目瞪口呆。我让刘国基也看到这些游离与荒谬,并开始学习跟世界和解。两人到了曼谷,电影院的影像里,千万黑衣人高举蜡烛为泰王哀悼。夜空中万点烛光摇晃,苏打绿伏在刘国基肩上哭成一团。刹那间,刘国基的内心“像素古泰的夜空一样清澈”。隔日,色彩在他的摄影中重现。
两年前写这篇小说时,我刚在艰难的谈判中完成公司并购,喘息中还来不及规划以后的道路。我也还未料到:跟世界和解的过程会如此漫长。
此次重游洛布里,适逢太阳花盛开时节。我租了一架摩哆车,往山野开去。放眼望去,花海黄色一片;近距离看,每株太阳花都像一位低头的淑女。我在山坡上右转,驶进虎口庙门。庙墙画彩鲜艳,白衫女修士在院子里漫步。慢着,围栏上的是孔雀?真是呢!而且不止十来只。它们气态昂扬的漫步,跳上花丛啄虫子,飞上网檐晾晒斑斓的羽毛。
我驾着摩哆左窜右拐,终于找到地图上那一大片天然蓄水池。黄泥路上,小伙子正在抛竿钓鱼。我把车停在泥墩间,慢慢走进去。山明水秀,气候清爽,正是泰国短暂的“冬天”,白芦苇迎风飞舞。
我惦念着孔雀庙。年逾半百,更能体会什么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便赶紧掉头回去。驶过虎门时,日已西沉。老和尚带领修士,在庙堂里作晚课。禅音幽幽,忽闻门外呜呜声。我着鞋步出 — 孔雀已三三两两飞上树,在枝干上互相呼应,晚祷声中此起彼落。
至今见过的孔雀,都被关在笼子里,偶尔开屏,艳丽中总有残缺。夜幕下,枝头上呼唤的凤凰,黑影朦胧,如真似幻。呵呵。梦里不知身是客,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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