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欣
某天放学经过饭田桥车站,看到梵谷画展的广告,就决定有一天要去看看。虽然很多画已在阿姆斯特丹梵谷博物馆看过,但难得在东京偶遇,就当着学习,去拜见一下日本的画展。
说起看画,我大概像个门外汉,在艺术殿堂门前徘徊、窥探,却没有认真踏进去的打算。从小就没有美术天分,初中考试,每次让我担心不及格的,就只有美术这一科。长大后摆脱考试的牵绊,终于可以把它抛得远远去,从此不关我的事。从新与画接触,是因为几位大学学兄学姐懂画爱画,一起去旅游时总会去参观美术馆、看画展、听学长谈画。我把它当成不用考试的旁听课,从梵蒂冈、意大利、法国到荷兰,参观一个又一个的博物馆美术馆,毫无压力地慢慢吸收、学习,最后也从一窍不通变得略懂一二,为生命添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色彩。
也许更多时候是为了凑热闹跟着去玩,曾经随学兄学姐特地飞到香港去看名画拍卖,见识那种手起手落之间画价就翻了几倍的惊人速度。当然拍卖会的画展也是重头戏,可以免费赏画。因为并不是要竞投名画,看画变成一场随性的游戏。那一次我决定不参考印刷精美、资料丰富的场刊,让脑袋放空,只用眼睛和直觉去寻找自己喜欢的画。
啊,我喜欢这个构图和色彩!走近一看,原来是张大千的作品!也算自己有点眼光吧?啊,这幅意境如此干净,我知道,是吴冠中的杰作。我总爱那种淡淡的色彩、或干净或梦幻,都有着宁静致远的氛围。也因为如此,某次旅行在日本箱根成川美术馆,对日本画家齐正机的画一见钟情。
日本美术馆非常多,几乎长期主办画展。这回遇到熟悉的梵谷,也算缘分吧?多年前去荷兰阿姆斯特丹梵谷博物馆看画前,大家努力猛啃梵谷传,还有梵谷和弟弟的书信,对这位一生际遇如一出悲剧的大师特别熟悉。以至后来读到余光中的诗《梵谷百年祭》,感触特别深。那么努力、那么执着的画家,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在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之后才出名,我在自己的一首诗里把它形容为白忙一场的人生。
梵谷留下的一幅幅充满故事的画作,我趁着某天天晴,抱着探险的心情,一个人搭了巴士去东京都美术馆重温一次。谷歌地图教我在上野公园前一站下车,然后穿过公园去美术馆。其实我在东京最怕的不是搭车,而是走路,因为走着走着总会迷路。那天也不例外的迷路了,走到上野公园另一端,意外看到明媚的阳光与粼粼的湖光。人们悠闲地在湖畔散步或晒太阳,好一个美好假日的感觉。向公园的工作人员问路后,我决定放慢脚步,一面看风景一面往美术馆走去。途中经过一个神社,看到了热闹的摊贩,还顺便吃了小食,再继续寻找美术馆。
没有时间限制,不用配合任何人,一个人走走停停一面找路一面拍照,竟也十分惬意。如此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看到我熟悉的上野公园,也顺利找到在附近的美术馆。画展还蛮多人的,要很靠近地看画和文本介绍还要排队,我索性租了个日语有声导览机,即使未必能完全听懂,至少也理解70%,就当听力练习。画展内容非常丰富,主要展示的是梵谷有着日本渊源的画作,以及对梵谷有一定影响的日本画家的作品;还有一些与梵谷有关的书籍、书信等。
在那略显昏暗的展场里,我随着安静的人龙,一幅一幅画细看,听着有声导览机里常盘贵子的声音,说着梵谷的故事,仿佛把画家的一生又重温了一次。除了与高更的纠缠,割下左耳的极端,精神病院的孤寂,这次较多的是他的东方梦。
看完画展已是两个多小时过去,离开美术馆往上野御徒町走,又看到了熟悉的阿美横町商店街。嗯,得转换一下心情,走出悲哀的氛围,到热闹的人间烟火去感受繁华的东京。那里有着梵谷所向往的,多彩与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