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
每个漂泊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在遥远的旷野无垠、高地迂回之中,在平常日子的道路上,一个直率的灵魂正在燃烧自己,不断砥砺前行。
阿简的踩踏生活记事,是于绝美处冒险。经由她的文字与目光,读者看见高山大海,也可以走进课堂学生的心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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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录:虎
在森美兰的最高峰大鬼山(Gunung Besar Hantu),一步一步循着山径向前。背包虽然比前一天上山时轻(带上去的粮食等已吃掉),仍行动笨拙、步履蹒跚。晨雾弥漫,半夜的雨不大,但是雨下了好久。清晨的山头,视野所及处皆云海翻腾,很有气势。
从山顶扎营处开始,已走了一个半小时。由于在大队里头速度最慢,不想让大伙儿久候,于是和来自士乃的小金向队长海兄要求早半小时出发下山。
此下山路线山径清楚,说好在半途的取水点附近,号称“懒人谷”的营地等候。不时回头望,小金在后面视线所能及之处。
走呀走,低头想东想西,耳际突然传来一阵如飞机低空飞过的声音。心中一凛。前方有物体移动,黑橙色条纹相间,在青绿的草丛里特别显眼。
天啊,竟是遇上山君了!一楞,原来所谓的“双腿发软”是这样的感觉。再定睛一看,只见那一块橙黄隐没在草丛里。
回过神来,马上转身走。感觉脚步轻飘飘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保命重要,不敢吐大气。远远向小金挥手,示意她往回走。
“简,什么事?”示意她小声。
“有老虎”,我的回答近乎唇语。
她“啊”了一声,两人快步掉头。
与大队会合后,海波兄神色凝重:“来,我走前面。”语毕,他自背包掏出巴冷刀。海波兄带头,大伙变成一支“连体婴队伍”,一个紧挨一个,不出一言,低头默默行走,深怕落单。
过了懒人谷,来到刚才的地点,“简,你没看错,看来这虎体积不大。” 海波兄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山径泥地,山君脚印清晰可见。下午抵达山脚的登山口集合点,乘搭四轮驱动车返回知纳新村(Kampung Chennah),这里是最靠近大鬼山的原住民村落。
驾驶四轮驱动的师傅谓此山确实有虎,他申请狩猎枪械执照五年了,却因各因素而未获批准。大鬼山是半岛主干山脉的末端突起部分,山君出现踪迹并不奇怪。
小学六年级,跟随陈世伯到离家乡郊外的加亨(Kahang)大芭森林进行山溪垂钓,坐在电单车后边,取道油棕园黄泥小路。记得那天天气好,棕园路过后是两旁灌木林丛生的野道,狭窄许多。
陈世伯说:“简小妹,老天很疼你,今天不晒,要到了。” 语毕,只见前方约30米处,一头庞然大物横挡在泥路中央,活脱像沙漠中趴下休息的骆驼。世伯把单车熄火:“心定一点,别喊。” 他压低嗓子。
一虎二人六眼相对片刻,山大王施施然起身,往丛林走去。顷刻,巨大的身影了无踪迹。
世伯发动引擎:“怎样?怕吗?如果害怕我们就不进去了。”
“不怕,进去吧。”那天还是照原定计划去钓鱼,且收获甚丰,除了几尾价格不菲的笋壳鱼,还有三只黄金巴丁鱼。那是生平第一次和山君相遇,兴许初生之犊,当时还真是胆粗粗不怕。如今回想,也实在大胆了些。
“看到吗,它游得挺快。那潭是它的地盘。” 在彭亨,临近柏嘉拉瀑布(Berkelah Falls)的直浪岗瀑布(Jerangkang Falls),某个小山头。
搭好营帐后在外边准备晚餐,架好坐地小火炉后,故友阿里伯(Pak Ali)突然指着左手边前方远处的清澈瀑布潭。时值傍晚6点多,只见一兽泅渡碧绿潭水,到森林另一边去。
“这只我见过几次了,那个潭是它的必经路线。”
第一次见山君过兽径,大开眼界,我的下巴近乎掉下。那金黄毛发在余晖照耀下闪闪发亮,动作之灵活,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只在嬉水的小猫。
“没事,不必担忧,基本上我们不犯它,它不犯我们。” 经验老道的阿里伯继续手上的炊饭活。
三次野外遇山君,人生难得的经验。记得登山家甘苍林老师说过,山中老虎如果吃人,必有原因,最大可能是栖息地被破坏,被逼往外寻找食物;又或者是病虎,捕捉不到动作敏捷的森林小动物,而对另外的猎物下手。
若它曾经抓过人类,那就会有第二次,因为“很容易就可以有食物”。野外遇虎,那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外、不可掌控的事,而自己几次侥幸平安而返,感恩之际,那股继续前进探索的热诚未曾消退。
不为什么,只因能在忙碌繁琐的生活中进行自己喜欢的事,实际上是一种快乐。纵然有危险,但人生是一条不能返程的单向道,时光匆匆而过,总告诉自己当向前、再向前。
朋友说我喜欢冒险拿罪受,走山独骑有什么好玩?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选择自己的方式来过生活,只因不想多年后忆起自己的人生只有空白和沧桑。于我而言,若不尝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去冒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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