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士蛋糕和我们的贫穷

蔡兴隆

献给小城居銮,和让我们寻找到新生活的芝士蛋糕们。

这本书叫做《芝士蛋糕和我们的贫穷》,当然是在向村上春树致意,也在向我们的强壮年代致意。这是蔡兴隆的阅读笔记,小镇生活指南,或者父亲手劄。日子的各种形状,尽管事事有时不尽如意,却也有著各种面对生活的和解与宽容。

龚万辉

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早已放下的摄录机,“记录生活”的能力却依然让人折服,他的脸书贴文在报章专栏结束后持续滋养一众读者。在正能量过剩、负能量氾滥的今天,纪实显得弥足珍贵,他看过的书,电影;听过的音乐;他跟文学,大师的邂逅;他跟太太和孩子共处的美好时光;都在文字里化为脉脉温情,故事,体验,感受的组合是针线活,完美的缝接靠的唔止是手艺,更需要匠心,他的文字不沾一滴鸡汤却有暖心的功效,生活的碎片总是被他拼拼凑凑便有了第二生命。

卓衍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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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段

我和太太还没买下第一间房子,最大的孩子却已经七岁了,这是一道数学题,还是一道人生的诘问,其实我没有答案。

我只是想好好记录这几年的生活,自从和安娜埋头做蛋糕开始。

其实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向村上春树早年的一篇文章致敬,那文章叫做《起司蛋糕和我的贫穷》,起司和芝士是同样的,只是不同国家的称谓不同。内容是描述当初刚结婚的村上夫妇相当贫穷,住在形同起司蛋糕的狭小房间内,而且就在铁路边。

快车经过时,窗户还会哗啦哗啦响,完全听不见对方的讲话声。因为房子到处是裂缝,一到冬天,两个人和猫一起钻进被窝里,拥抱着入睡。

多么贫穷的青春啊,但那拥抱着入睡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回荡,那应该是虽然贫穷但特別相爱的人生阶段吧?你不认为吗?即使现在贵为世界级的知名作家,但我相信村上偶尔想起那段在国分寺附近贫穷蜗居的日子,一定也会微笑着回味。

那我的贫穷时光呢?

租来的房子只能购入最低限度的家具和厨具,有一阵子我们夫妇俩几乎和二手家具店的老板成为朋友了,买了一套不到一百令吉的沙发,一家四口挤在沙发上对着小得可怜的电视机看儿童剧 DVD ,客厅四周却不成比例的被最大限度的藏书包围着,对我们来说,物质生活虽然拮据,但精神不能贫瘠,如果灵魂因为一时的困顿而萎靡,那怎么可能东山再起呢?

在最拮据的时候我们还养了两条狗和两只草龟,每天边听着电台音乐边做各款芝士蛋糕,友人有时会送来不收钱的红皮番薯,除了可以制成蛋糕,还可以煮一锅番薯糖水滋润滋润两个小孩。有时候午后雷阵雨太猛烈,家里还会跳电,就和安娜暂时搁下手上的工作,推开客厅的落地窗,站在屋簷下抽一根烟,两只狗儿温顺的在脚边磨蹭磨蹭。

我想好好记住这段时光,感觉像在峭壁边彳亍前行,一不小心就会往旁边陷落,但也因为威胁一直存在,所以无时无刻都在追问自己,这是你要的生活吗? 这样可以继续撑下去吗? 会值得吗?

村上春树可能会想念在开爵士酒吧时不怎么宽裕的贫穷年代,奈良美智可能也会想念在成为国际级插画家之前的贫穷年代,小说家骆以军一定还记得十几年前需要靠稿费养家的贫穷年代,因为年轻时的贫穷,可以刺激灵魂的需索,觉得自己再糟糕也不过就是没钱嘛,別穷得连志气也丧失,也別穷得彻底怀疑自己的才华,那是底线。

当然,如果穷得只剩下钱,那就是无以伦比的悲哀了。

我们现在当然比两年前好多了,但还是没买成房子,车子还是当初那一 台,还是节省的在添购家俱,每月固定买进各类书籍,因为时时刻刻都要眷养灵魂嘛。不认为自己会在短时间内大富大贵,但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我们现在还贫穷吗?或许有人觉得是,但我们不这么认为。肉体虽然曾经贫穷过,但幸好我们的灵魂一直得到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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