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一名道教法师

阿玉

这对于曾经穿着高跟鞋涂张漂亮的脸在职场上有型有款甚至到后来自称伪文青的金牛座事事讲求逻辑思维的我 — 看似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那是2009年三月的事情了,这个长头发幽默风趣来自怡保的男生追求我。我接受了,理所当然的跟著他回到了怡保游玩。他轻描淡写的说:回怡保的庙拜神。
由于我的原生家庭是无神论,我也非教徒,作风也相对开放,所以当时心无疙瘩的跟著他去庙里。
那一年是这家庙的主持人亦是长毛哥哥的干爹亦是师傅逝世后一年,庙里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坐在怡保的富山茶楼,从原本是小情侣喝茶吃点心到后来围棋式的人。他耐心听完大家的诉求,没两下子功夫化解了各自的误会。
“我们入庙作为义工来服务,是服务神,不是来针对人。” 他说。
於是,那一年在他们一众师兄弟合力之下重新把庙的运作活跃起来。那时候个性洋派的我,拿着我的DSLR相机神诞活动里拍摄和记录,就如一个外国游客对中华宗教文化啧啧称奇。道教民俗风情的庙文化,对于我是一个既陌生又新鲜的事情。
对于道教,我一直处於:神棍横行,妖言惑众的想法。所以去庙里当义工,我是抱着帮助老公,服务神明的想法,并不注入过多的感情的期望。我从没想过 — 帮助了神,神就必须奖励我,给予我用之不尽的财富。
“神棍能够成为神棍,那必然他有一点的能力让你相信他是有神力能帮助你,当他入邪以后,而你也因为过於贪婪变得无法抽身。” 他如此说道。
我认同,所以谦卑有礼的学习道教思想。甚至连夜刨了几本蔡志忠的道教漫画。
於是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每年的农历7月我们就收拾行李,请假回怡保处理神诞庆典。
庙是一个公开场所,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从豪车富翁、学识渊博到市井之徒等等都能够在庙里看到。於是,我看到人的自私自利,勾心斗角,权利争夺,贪婪无赖。我瞬间认识了许多不能再伪装的民生脸孔。
任你多有钱,当你有求於神的时候,那张贪婪又鬼魅的表情是无法用昂贵的化妆品来遮掩的。
庙开始兴旺,信徒增加,权利的争夺从心怀鬼胎到趋向白热化。唯独我那位长发老公依然潇洒,完全没有理会师弟师妹们对他的不敬。他依然巨细靡遗的处理神庙的文件,有条不紊的整理政府部门需要的文件,穿着整齐的去拜神。对于大家的权力斗争,他心中有底,可是却选择不理会。
“记住,做好自己,我们是来服务神。不是针对人。” 他还是如此说道。
我从开始的不满到后来的豁达,明白到做好自己,无需得到別人的奖誉。这一段学习之旅,我走得颇不顺畅。
直到邓小姐(我们的女儿)1岁以后,那是我们已经结婚4年了。我看着他从潇洒不羁的男生变成一个爱护妻小的男人。然后某天,这个男人对我说:
他要修行,他要去救庙。要帮助那些因师父去世,走火入魔,神棍等等原因必须结束庙宇的人。因为救了一家庙,把正确的道家思想观念导入,庙里的人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我差点没被手中的星巴克呛死。
可是嫁了鸡随鸡,我也只好跟著猴子通山跑了。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修理电脑闭路电视等等科技的事情都能找他去办好的。But ~ 实际上,他是个法师。
当我第一次看见不谙中文的他挥动令旗,画符咒,念咒语,说出易经八卦等等推算法,我张得大大的下巴可以折出三层。结婚4年,我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位长毛哥哥是这样的男人 ……
惊讶到开十瓶“尊尼走路”也无法平息内心的震撼。
我以为他只是个去庙拜神,结果他是被人当神拜。
於是我们在这几年里经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救庙救人行动。从简单的祈福、鬼上身到后来对付降头等等等等。早上我依然是个有型有款的上班族,晚上随时随地跳起来拿着令旗符带跟著老公就跑。救庙时所面对的各种各样难题挑战,完全无法用职场常理去说明。
老板骂你,你可以甩离职信,可以告诉老板娘,小三躲在哪一栋別墅。
可是面对灵体 — 就是大家认为的鬼、降头等等……,他只能用生命去对付,无法退缩。
我天天好像在过着安娜贝尔的生活。灵异电影除了高频刺耳的音效以外,人演的鬼吓不了我。
我们从低调的救庙到后来他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认同他的朋友,大家放下私心杂念,尽力而为的推动不导迷信的道教发展。
我依然是个经营咖啡馆,喜欢扮下文青蟹,喜欢喝咖啡,喜欢一切美的事物的女人。
我也是一个道教法师的妻子。
我不会抓鬼,我不会符咒,我不会算命。
我只会专心侍奉导我向善的神。
以及陪伴我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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