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智逸
你五十来岁,我亦五十有多。几十年来,这里都是风平浪静的海湾与码头;可是,却在这好几个年头,一切都变了。
平静的波光兴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连漪。昔日的码头亦日久失修,变成了一排又一排的岩石。岩石和连漪不再合拍,反而有点突兀。你和我,怎样看来也好像有点不妥!
你被同龄人笑称为大叔,而我亦成了人家口中的大婶。由先生小姐变成大叔大婶,我和你的肉身走得近了,可是各自的顾虑却阻隔我们的距离,当彼此踏上「五」的跑道,才发现大家都变成两个不同的模样。
你或许选择用沉默去掩饰着奄闷,并且极力逃避声音。而我,却在缺了口的堤坝中渴望得到关注,只懂呼叫。在呼叫和缄默之中,我俩在不断的捉迷藏,捉来捉去,这种莫名其妙的不适应与不协调,要知道,在许诺之先,我们是未有计算过的。
向左走,向右走,夫妻间成了两隻放得远远的风筝。我拼命地抓住,只知道用猜疑之外,我好像弄不出其他方法来。由老公老婆到称呼彼此为老爸老妈,现在除了偶尔叫你一声「老头子」之外,我其实不知道大家应该作甚麽样的称号。
一起打这场球赛,还以为彼此都很了解对方了,但换来的却是连绵不断的伤害。当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交织成一张厚厚的毯子,大家被迫困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之中,纵然是一口针,也挤不进去。在缺氧的环境下呼吸,就算是一段亲密的关係,感受到的只是一阵令人呕心的气味。越去嗅对方的线索,便越觉得受伤害。越计较,便越心有不甘,骨节眼里鄙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丁点儿的砂子也搔得脚跟又痛又痒,弄得浑身不自在。
算了,还是忍耐了吧! 结果又是勉勉强强的归位,以不变胜万变。
老夫和老妻,远看是一片平静的海水,但海床之中却在无声无色的动起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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