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芳
九月的歌,是爱荷华州苹果种类的一个品种。在秋爽的九月红透成熟,娇艳欲滴,满满的诱惑。不知九月的歌的典故,也许是那甜香的果味,如悦耳动听的乐曲随九月秋风飘扬。
十七年后,重访爱荷华市,我哥在此落地生根的地方。重访也还是因来美开会顺道的一个站,只在此停留一天半。极短的行程,但却收获丰盛。到达爱荷华市时,已是周六傍晩七点钟。初秋时分,仍是日长夜短。在露天的餐厅吃顿简单的晚餐,看着亮亮的天空,吹着微凉的秋风,别有一番风味。饭后到爱荷华大学转一圈,去沾一下大作家们在此写作的气息。十七年前没太注意文学之事,竟不知世界文学组织之母聶华苓在此创辦国际作家写作室。在这顶级的写作室造就了许多世界闻名的大作家。一个华人在美创造了如此的文学基地,由衷的佩服。站在那里,竟也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文学水平也似提高了。沾了一点光。
周日一早和哥嫂们到清溪小径(Clear Creek trail) 和马克布莱德湖 (Lake MacBride) 远足。清新的郊外凉风,不自觉地频密的做深呼吸,想让肺装多些氧气。这是我惯有的动作。郊外景色怡然,一大片青葱绿草,浓郁树林,色彩缤纷野花,看得人心舒坦。很喜欢看国外四季分明的野花,种类繁多,多姿多彩。随手一抓,就可成一束花枝招展的花束。中国制造很多类似野花的假花,做的唯妙唯肖。我曾在广州和上海买了很多,送礼或自用摆设,爱不释手。但当面对面见着满地遍野、如此美艳且有芬芳香味的真花,心里的那种感动与欢欣,难以形容。在马克布莱德湖,还看到不同种类的鸟,很多不知名的。看到轻点湖面飞过的鹭,想起齐豫唱的鹭鸶。那种冲飞万籁俱寂天空的劲。看到排成人字,冬来向南飞的雁。佩服它们远征的毅力。
中午到苹果园去,这是我喜爱的活动。去年底到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姐姐们处,我们就去了橘子园。看到平时在超市卖的果子,一颗颗的掛在树上,真是有趣的很。那爱荷华的苹果园好大,一望无际的。我们须乘坐园里的特别卡车,才能去到一些成熟的苹果区。原来苹果的种类很多,在美所知的大约有两千五百种,在三十六个州生产。而我们去的苹果园,红、黄、绿,各色的也有十多个品种。没能记得它们的名字,只记得几个。但记忆深刻的是九月的歌。这名子,不像一种苹果的代号,它背后像有个故事,如此的引人遐想。
下午到阿玛纳德国镇(Amana Colonies)。那是个十九世纪一群受政治、宗教逼害的德国人,漂洋过海来此定居的地方。小镇不大,但由七个小村组成,极富有德国特色。阿玛纳人,或他们自称的神感纶者,在爱荷华市郊区住了大约八十年,过着自供自给的群体生活。美国有好多不同的欧洲小镇,因各种原因,各国人仕,远离家乡,到此另辟新地,落地生根。在此他们找到他们的世外桃源,不问政治,不知朝代的变迁。
在这一天半的行程,看郊外的花草、鸟类、果子,看德国村移民的人们,发现他们的一个共同点:生存与延生的能力。生命竟是如此的美妙。造物者总能让凡有生命之物,在千难万苦的环境里,得以生存。人类与动物有自我移动的能力,从一处远涉至另一处,找一个属于适合自己的天地,开枝散叶。然而植物比较被动,它们须有个媒介物替它们播种,因此它们总有一个法子替自己延生。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像五色缤纷靠蜜蜂和蝴蝶传播花粉的花朵,像令人或动物垂涎三尺的各式果子。不管通过什么渠道,目的只是一个:生存与延生。生命的奥秘,无人能解。生命得以流传,冥冥中已有个安排,有个机制,令人惊叹不已。
离开爱荷华州时,身边带着两颗九月的歌,把它们带至千里外的奥马哈。在那里再次的享受甜美芬芳的果实。虽不能帮其树播种,但它娇艳欲滴的果子,已履行了其职责。因这次的偶遇,我记忆库里多了这美丽的名字。把这名字和记忆,带到万里外的大马,与友人分享,让他们向往红扑扑,素未谋面的九月的歌。
* 原载于星洲日报《星云》版,2017-0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