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随想

年初一住宿表舅夫妇家时,所得赠馈的塑料袋。

孩提时曾小住新街场的两個地方:一是因饒氏表姨的’青睞’ ,到她家在杨加森路(Jln. Yang Kalsom)开的南洋咖啡餐室里(已休业现为豆腐花店);另一个靠近今DR.公园* YMCA 对面的安泰饼干厂* 里寄住。

犹记饼厂里外空间很大,和蔼的员工,那是我童年阳光最燦烂的地方。里边的大人們每天都在忙碌着,我小时就在這充满着焦糖奶香的空气里泡着,成天自由穿梭在制作各式新奇果糖,有如电影 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 的作坊间溜荡。

乐不思母。

饼厂因经年晚上加班停电之故,蜡迹层叠。有天终于大人让我有机会剔除这些没人要管的三线「快活」。我手上拿着小铁铲,那可是童谣里:拎住小皮鞭得意的赶小毛骡车的感觉。终于,我在作坊间里乐此不疲的消磨起「蜡炬成灰淚始乾」的学校假期。

安泰饼家本店就在市中心的国民街 (Cockman St.),現已改為单行道。坐车经过时眼光总会有意识的往右边掃瞄。

市嚣乡音犹耳,往事如烟。

在这一衣带水的近打河谷沿岸,曾是世界上锡蕴藏量最丰富的地方。河西岸為早期开發区,鼎盛時人口往对岸东移。一河之隔,是谓怡保「新・旧街场」之由來。

後來锡业凋零,新生代也逐漸流失。饼家三代风华,也在几年前结业。

逝去的岁月,就像那穿過巿区,从不在意人間富贵貧贱的近打河水,一路蜿蜒流淌到西南方向,悠悠而低调的汇流到江阔水深的吡叻河。

也只有等到流经直落安顺(Teluk Anson/ Indan)薛氏外婆家的河湾,那里有夕阳和斜塔,鸟鸣與钟声。还有在时代风云纷飞里見证几许金山沟主起起落落的昔时王谢堂前燕。也只有在这河海潮汐觥筹交错的这一刻,才彷佛放慢它三百六十五里路风尘过客的步伐。在流淌出大海前,作别这一座山城河谷荣枯盛衰的最后回眸。

那年,妈妈來接我回家。阳光洒落在她分明的脸庞,照着她扎着三毛辫子的亮丽。厂外绿草茵茵,没有小孩的哭笑声,也没有梦中的橄榄树。

而饼厂炊烟里的香味一如既往漫漫整座天空。

飘送至今。。

道别时,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慈祥的安泰薛氏遗孀 顧清先 (Mdm. KOK Cheng Soi 1896-1985) 外太婆送我的一元记念银幣,亦在伴随成长的年华與岁月的飘荡中,辗转遗失。

不复何踪。

2019、3、5
写在49零8个月,人近半百,云淡风清的季節。

* D.R. Seenivasagam Park
* 安泰饼家 创立於战前1932年 店名各取自创办人其中的两個孩子的名字(宗安 / 宗泰)1972年饼厂转移到上述筆者小住过的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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