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极困难事项要做时,我潜意识里常会冒出死缠烂打和势在必得的意志。回想过往,用这意志完成的事可真不少。
几年前到中国成都C城关厂,去了几次,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各种与政府有关的程序处理好,最后剩下的就是缴纳迟滞的税。出发到成都之前,我的中国同事已联系好C城的税管员,叫那位“陈老师”在局里等侯我们,以便协助我们缴税。谁知道,到了C城税务局后,才知道我们的那位专管员,竟然放我们的飞机,休假去了。听到这消息时,那种又气又无奈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表明了身份和使命后,我们请了那边的税务处长来帮我们解决问题。但李处长不但没给我们援助,还推三阻四的。他说我们公司的税务事,只有陈专管员才可处理,别人是帮不了的,然后就摆出一副叫我们请便的样子。我们当时真是懵了站在那里,非常郁闷气馁。当时脑里突然窜出一个意念,这一趟来到税务局,不管如何,一定要死缠烂打地把税缴出去。于是我不顾颜面,大声地和那位正要离开的李处长说出我们坚定的来意。若缴不到税,我们只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天天朝九晚五的坐在税务局里等,等到我们税务事项处理为止。
李处长没想到我们来这一招,有点不知所措。
说完,我们就在大厅的会客处坐下。偶尔起身,到各部门转一转。我们的行为招来很多奇怪的眼神。也许那些税局的人觉得我们莫名奇妙,又或觉得我们有点无赖。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厚着脸皮,在税务局里死撑着,以示我们缴税的决心。
大约一个小时后,忽见我们的那位专管员陈老师,穿着一件花衬衫、黑着脸冲进税务局。李处长在他耳旁吱喳地吩咐了些什么,偶尔他们抬眼恶狠狠地看着我们。我当时想他们要凶什么呀?我们是事前有礼貌地约定的,而且是来送钱的,他们自己失约了,还要发难,真是不可理喻。
后来才从同事那里知道,其实C城比较小,税务人员有欠经验,又从来没有一间企业在关厂后,还按正规,缴些迟滞的税款。因不知如何处理特例的税款,所以想避开责任,因而不见我们。听了后,真感无言。还好那天我们就是持着死缠烂打、绝不妥协的态度,把税缴了。过程虽有点戏剧性,但还是完美地将使命完成。
另一个用死缠烂打、软硬兼施策略而成事的经典,就是与广州一间会计事务所还价之事。我们广州厂需委托我们惯用的会计事务所办理一个业务项目,我代表总部去和他们议价。那事务所的合伙人,黄小姐,一开口就要了十五万元的收费,而我们却只预算了不足十万元的费用准备。砍不下费用,我们实在不好和总部交待,毕竟费用预算是我们自己提的。那时议价的情况有点滑稽,甚至可以说有点赖皮。一开始,我们就对黄小姐会计所对顾客之上的服务赞不绝口,说了各种奉承的话后,又威胁暗示以后我们长期合作的关系等。说得黄小姐竟然最终答应只收取三万元的费用。她的爽快妥协,真是令我们大大地惊喜。
还有一个狼狈死缠烂打的经历。两年前因一些私事得去香港一趟。我的飞程是经新加坡转机的。明明出发前的准备事项早已做好,却不知我那天出了什么毛病,磨磨蹭蹭地在家里,等到时间紧逼时,才匆忙出发。记得那天是星期五下午,又刚下了场大雨,路上交通堵得不成话。车子在路上像蜗牛般慢爬,而我却像热锅里的蚂蚁,心急如焚。到达机场时,已到了登机时间。我弃了行李,要以最快的速度登记出境。直冲登记柜台后,柜台小姐却不理会我,只说登记手续早已关闭。我那时真是焦虑沮丧,上不到那班飞机,我往下的行程全都得泡汤了。我放下身段,苦苦哀求她出一张登机牌给我。在我坚定不舍的行为和委屈的哀求声中,我终于引起了她主管的注意。
那位主管走了过来问我:“你可会跑?”
“我是长跑健将。”
那主管把登机牌给我说:“那你就跑吧。”
我拿了登机牌后,狂奔了十五分钟,逃命似的,差点断了气。最终登上那班飞机,庆幸至极。
这死缠烂打、百折不挠的意志或策略,看似挺好用的,但其实不然。很多时候用这策略时,得放下颜面和身段。脸皮薄的人不敢用,自觉身份高的人,也许不屑用。我常在一些极困难,仿佛是处于生死关头之际的困境里,用这一招术,解决我的问题。有时觉得面子、身份都是虚空的,实质的方案更为可贵。适可而止地应用这策略,使其发挥最有效的作用,它就不愧为一个上上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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