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上的脚印

丁智逸

满布杂物的车库中,一件上了发条的玩具,卜通卜通,在螺丝钉的小山丘中自转。

那个长了胡子的男孩在不停转动的铁甲万能侠回转出一段似曾相识的画面。『是呀,是他。』他又想到他和自己的关连 ─ 在暗黑和光明之间他的脚变得软弱无力了;以及昔日的学生时代『是否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够明白自己……?』

当他每次经过那充满着霉味的密室,脑间和耳间互相穿插的嘲笑声、诋毁的声音将他的头脑猛然摇晃,他哭得像下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发际间卡着灰尘;一个破烂的军绿色背包沾满泥泞,他实在搞不清是昨天还是今天,彷彿那个是当年被人扔进垃圾桶里的书包,到底那是真实还是一个众人制造出来的空话,还是……

铁甲万能侠发出一身耀眼的光茫映照在那穿上白色恤衫白色西裤校服的男孩,他被抛进杂物中的其中一角,被同学们殴打,直至吐出鲜血『杨同学,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老师站在同学们的一方,然后跳高一下,一踏,将他的胸口印上啡黑的鞋印,『我们要为他打气,是吗?』他以为一切已完了,谁不知千百万对眼睛,由利刀变成凳脚,左一下右一下,将他的背部按压成一个个棋子的模样,『同学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师站在讲坛上,举起了麦克风,『杨同学,你现在才知道,我们全学校的人也不喜欢你』他极力用最大的笑声去抵挡着比飓风更巨的声浪,『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孩抱着垃圾般的随身物品,他的额角沾上一滴又湿又热的软东西,一个乒乓球拍将他的后脑一拍,他不禁抖了一下,高高挂在车库中的一个乒乓球拍,以及一篮子的白色乒乓球,化成一团巨浪,将他捲进污水渠口中,双手沾满淤泥;他累极了,睡在墙角,睡到今天,醒来,那个长了胡子的男孩和那铁甲万能侠,和今天的车库,看起来都是一样,又湿又阴。

Photo by Stephan Seeber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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