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无法完成的作文——《我的父亲》

马连辉

父亲在我七岁那年病逝,当时年记小,所以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只隐约记得他是沉默寡言但性格温训的人。

从小学至初中,有好几次碰到作文题目为“我的父亲”,那时候的我根本毫无头绪从何写起,所以这是我曾经无法完成的一篇作文。

小时候,母亲因为终日忙碌奔波赚钱养家糊口,或许也担心触景伤情,她很少向我们提起关于父亲生前的事。

母亲64岁那年,因健康不佳,我决定把她接来新加坡同住,以方便照顾她老人家。那时候因长时间陪伴母亲闲聊往事时,才慢慢从她口中进一步了解关于父亲的事迹。

父亲为人正直善良又孝顺,虽然上下有众多兄弟姐妹,但是他毅然担起责任奉养年迈的双亲多年。还有一些近亲因为家境贫寒而搬来与我们同住,父亲也义不容辞地照顾他们。

父亲二十几岁就自己创业,在吉打州的居林小镇经营杂货店,生意高峰期聘有6名工人看顾店铺兼送货。60年代中期,镇上也没有百货超市,所以当年父亲的店在当地也算是货物齐全和规模较大的一间。那时候父亲也在我们家旁的空地盖了一座小仓库,以方便存放货物。

1966年,我还未满一周岁。在一个酷热的夜晚,一场无情的大火把我们家烧光,所幸无人伤亡,但也摧毁了父亲多年的心血事业。据说大火是因仓库里的易燃货物如火炭、食油等造成的。那时候没有保险赔偿,而且因波及邻居的家,父亲还得出钱赔偿他们的损失。

自那时候起,因为负重债而影响生意周转,加上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的重担,父亲也面对极大的生活压力和经济打击,从此就变得更沉默和郁郁寡欢,结果因长期积劳成疾而病逝,享年46岁。

十多年前我到上海出差时,探望一位素未谋面的堂哥。他当时握着我的手,含泪叙述父亲有恩于他。年少时他在广东潮汕因家境贫困,全靠父亲长期寄钱供他至哈尔滨大学完成学业,毕业后更考进中国科学院任科学家直到退休。70年代初,中国还未对外开放,更因他执行高敏感度的工作任务,不便与外界通信而与我们失去联系,直至二十几年后,他才获知我父亲逝世的消息。

辗转过了几十年,我才真正深入了解父亲的事迹,为他那短暂且艰辛的一生感触颇深。虽然父亲没有太多的机会为我挡风遮雨,我还是感恩他把我带到这个充满希望的世界。父亲的早逝固然是我平生一大憾事,但也促使我从小培养独立自强的性格,他正直善良的品德,更对我的人生价值观起着正面的影响。

自小没有机会为父亲庆祝父亲节,我也叮嘱太太和孩子们无需为我庆祝父亲节,所以一生中也未曾为自己庆祝过父亲节。对我而言,只要一家人健康幸福,每一天都是快乐的“父亲节”。

Featured photo by Sabine Ojeil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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