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智逸
祖母又跌倒了。
她每一次都算是幸运,总跌在电话座旁,懂得致电、求救。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幸运中之不幸。
她一如以往的俯伏在电话的脚下,熟练地用腹部贴着地板前进、前进,然后试图找着幼长的电话线将话筒拉下、呼叫……
可惜,她忘记了。
那好像似曾相识却又空白一片的熟手功夫,明明早已练习了好两三个年头,她却在一秒间遗忘得一乾二淨。
竟落得和一滩尿液搁浅在无人之境外。
并且和这股发酵过久的咸气,一同渡过漆黑的晚上。
即农历七月十四,接着和七月十五、七月十六、七月十七和七月十八一同度过。
却不自知。
只是刚巧亲戚想借个厕所,便回来了。
告知她地上有一滩黄黄的汙痕。
还有几滴枣红色的血迹。
以及她是时候要给伙食费的事宜。
搞了数十秒,才轮到评定祖母是真的倒在地上。
检查一下。
象皮般的皮肤好像被手术刀切开一样,清楚看见内里的血管和骨骼。
额角左右分别长了颗山竹般的肿瘤。
眼角渗出血水,嘴唇微微张开。
本以为她走了,谁不知她大呼:「啊……朋友,为何我和你会待在这儿?」
幸好她认不了人,以为是路人甲乙丙。
亲戚本来算把她抬到沙发便走了。
谁不知,她却在万二分失智中逃出一分清醒。
捉着亲戚的手不放。
嚷着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亲戚打了个电话,便任由医院作出处理。
其馀的便管不了。
对的,明白。
反正祖母也这样教的。
做人得要堂堂正正的诚实起来。
我不敢再问余下的细节,只是默默的用理性去沉淀当下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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