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

张馨司

这是最后一班进入乌镇市区的巴士,如果错过了这一班车,你就只能在位于乌镇市偏僻的一个公交枢纽站过上一夜。

那里附近荒无人烟,不是一位旅客钟情之地,因为旅客都一窝蜂地往市区奔去,那里才是人们口中的乌镇,也就是旅游商业化的一个小城。

因为要赶上这最后一班车,一个小时前我们两个趁暑假游玩的女大学生,刚从杭州搭上那令人疲惫的大巴赶到这枢纽站,但一下了大巴就迷路了,枢纽站好似个复杂的迷宫。我们焦急地沿着迷惑性的引导尝试了一条又一条的路线,在焦头烂额之时终于看到一辆巴士远远地停在我们一开始下巴士的方向,并且巴士司机在向遥远的我们挥手。

不错,我们似两个疯子般呼哧呼哧地原路返回,那不停招摇的手在向我们施压,鞭挞着我们疲惫而沉重的步伐,我们只能如奔牛般往前冲,沁着汗珠担心巴士马上就会开走。

终于赶上了,巴士司机不耐烦似地跟我们开价,比起原先的价格贵了五元,因为这一班车其实早在15分钟前就要开走。它只是特意为了我们这些迟到的羔羊作停留。好吧,那就给吧,先前的疲惫已经把我打磨得什么都不想管了。

车上没位子了,我们两个走到巴士的尾端,她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再把它扳倒,成了个凳子,我们一屁股坐上去,终于松了口气。

之后陆陆续续还有几个和我们处境相同的游客急急忙忙地上了车,好似付了比我们更高的价格。

但在这黄昏之时,好似万物的大汗淋漓都在一点一点的蒸发,整个大气也在一点一点地沉默,那些有可能在日正当下发生的争吵与激昂都没有发生,一切出奇地平静。

巴士上路了,我们屁股下的行李箱也随着路上的颠簸一震一震,我们两个都很疲惫,不发一语。通往市区的公路上没什么车子,通畅无阻。

那空落落的大马路有着无法言喻的寂寞,与一团浓稠地挤压在大巴内的烟火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路旁都是一片片地荒野,偶尔有几栋楼房,但感觉上整个路途都渺无人烟,这就是市区外的风景,充斥着安静,与窗外橙黄色的暮霭一样安静。

无垠的天空从橙黄色慢慢转变成靛蓝色,时间似乎失去了它的存在感。

巴士向着喧嚣的闹区开进。天黑了,路旁渐渐有了几栋发着光的建筑,我们看到了有着霓虹招牌的旅馆、写着“乌镇欢迎你”的牌子。

我们到了,黑夜都沸腾起来了。

旅游商业化的小城,为什么都知道它变得不再是古老而原始的它了,明知道那里会是千篇一律的纪念品商店、参差不齐却种类一致的所谓的道地美食、还有那在每一张旅游照中都会出现的背景板,知道了这工业化的一切之后,怎么还会想要去看一看呢?

或许是为了里头的木心美术馆,或许只是想看一看可能还有一些未被修葺而古老矗立的角落,也或许只是上天为了让我们相遇这难忘的落霞。

但我却留恋着市区之外的风景,已逝的黄昏,和那股疲惫之后的静谧感。

Featured photo by Jay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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