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

林纾妘

他坐在庭院的一角,欢喜地迎接我们;亦在同个位子,不舍地目送我们。——题记

距离春节还有两天之余,爸爸妈妈开车载我和弟弟回到爷爷家,和爷爷一起庆祝这次的春节。这也是我们在新冠疫情之后第一次回爷爷家过年。爷爷家位于吉打州的一个小村庄,和新山距离着约十二个小时的车程,也幸好爸爸在去年换了一辆七人的休闲车,路途也不至于太累。

对于此次回乡,我本是不情愿的,因为大学四年级的我课业繁忙,好几个期末考试也定在春节中举行,我想留在家专心备考。可是爸爸却告诉我说这次春节,远在国外的姑姑和叔叔也会回来,让我考虑一同前去。自从姑姑和叔叔都出国工作后,每一年的春节都以工作忙的原由没回家过年,以至于爷爷一直很渴望过一次阖家团圆的春节。想到这里,我还是决定跟着爸爸妈妈回乡过年了。

奔波了十二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爷爷的家了。一下车,爷爷就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迫不及待地迎接我们。跟在爷爷身后的还有负责照顾爷爷的大伯和大伯母。大家高高兴兴地寒暄了之后就把行李搬进爸爸的房间了。房间里除了一张双人床,还有两张地铺。据大伯母所说,这是爷爷特意帮我们整理好的房间,可想而知,爷爷很期待此次春节。

正当我安顿好一切,坐在客厅刷着手机时,爷爷突然把我叫到厨房一隅,接着从瓮中拿出一包用塑料袋仔细装着的东西,并说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知道我回来特意给我买的。我接过塑料袋打开一看,居然是我小时候常常吵着闹着要吃的金币巧克力。我在爷爷期盼的眼神中吃下一块金币巧克力,纵使这金币巧克力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甜腻,但它是爷爷的一番心意,所以我也就收下了。

叔叔和姑姑在除夕当天的傍晚回到了吉打。叔叔和姑姑的归来让本就很热闹的爷爷家变得更加热闹。爷爷看见多年不见的姑姑和叔叔也激动地老泪纵横,除了爷爷,爸爸和大伯看到叔叔和姑姑也异常开心,大家都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我想,春节的意义就是为了团聚吧。大家借着春节奔波好几个小时回乡下与多年未见的亲友团聚,当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可是,当叔叔和姑姑纷纷表示自己年初二就得离开时,爷爷眼中兴奋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来。虽然心中很不舍,可是还是扬起嘴角宽慰叔叔姑姑不必感到愧疚,百忙之中抽空回来爷爷就很开心了。即便爷爷这样说,大家还是感受到爷爷的不舍之情。可是没办法,生活还是要过,总不能为了团聚连工作也不要了吧。

春节的这几天,爷爷像是做了个热闹的梦。而如今梦醒了,姑姑和叔叔要离开了。爷爷默默地坐在庭院的藤椅上,静静地看着姑姑和叔叔匆匆搬着行李,匆匆地离开。偶尔传来的一句“爸,我走了,有空再回来看你。给你买的补品你记得吃。”流露着姑姑和叔叔对爷爷的关心。爷爷听后始终不发一语。因着我的缘故,这次春节返乡爸爸也被迫提早回新山。在爷爷目送了姑姑和叔叔后,硬着头皮告诉爷爷我们明天也要离开了。爷爷听后摆摆手,回到房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我特别难受。之前赋予春节的意义,好像也变得微不足道。团聚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春节一过,大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而现在,我也要离开了。把行李都搬上车之后,我看到爷爷又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看着我们。爷爷眼中浓浓的不舍犹如一块大石般,压得我喘不过气。车子渐渐驶出爷爷家,我回头看了一眼爷爷,他依旧坐在藤椅上看着我们的车辆渐行渐远。回想起之前来爷爷家和离开爷爷家时爷爷的表现,他坐在庭院的一角,欢喜地迎接我们;他亦在同个位子,不舍地目送我们。我突然能体会到爷爷的感受了,因为期盼,所以一早就坐在庭院里等着我们回来;也因为不舍,所以坐在同个位子看着车子渐渐远去。

要说什么最让人唏嘘,热闹之后的寂静可以说是名列前茅。这次春节的感悟最深,大家都像风一样,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没留下什么印记。只有那些补品能证明大家曾经回来过。或许爷爷要的由始至终都只是陪伴,而这陪伴,往往最难得。

Photo by Wan San Yip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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