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振玉
没有几个朋友知道我住的华人新村位于什么地方。为了省却麻烦, 我总说芙蓉是我的家乡。殊不知,芙蓉距离我居住的新村,大约还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所谓的土生土长,就好像我这样吧。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在家里出生,名符其实的新村小孩。哥哥说,至今他还记得当时午夜时分,拿着手电筒到亲戚家请求帮助的情景。
两百多户的家庭,都是靠割胶为生。我家除了割胶,也兼做杂货店生意,这当然是因为父亲早逝,生活逼人,母亲才需要身兼两职。今时今日,新村还是不改其貌,大家早睡早起,天未亮就摸黑出门干活,下午睡个午觉,,又是一天。小时候也难逃清晨需到胶园帮忙的命运,自己骑脚踏车,裤脚总是湿湿的,拔胶丝后回店铺帮忙,假期时下午还需帮妈妈挑水及喷药水。少不更事时,常常觉得世事不公平,一直心存埋怨。
可是,现在却又庆幸自己是新村小孩。 理由简单:旅行不介意厕所有没有门, 因为小时候常常在胶园里就地解决。家里的厕所是粪坑,里边不时藏了一条蛇。在大学当后备军时,常常被同学说我是小蛮牛,个子小力气大, 就连我的瑜伽老师也惊讶个子矮小的我能轻易地学会用手倒立。公司食堂的菜肴吃了三年,也不会觉得不好吃。不是不挑食,而是不懂得挑。比起小时候,现在吃的已经好多了。我常常这样告诉身边的朋友,唱歌跳舞表演我不行,挥洒汗水搬搬抬抬绝对没问题。在新村里生活,岂能一天没有劳动?
捉豹虎、玩弹珠、捉迷藏、跳绳,、拾两颗橡胶果子,放在手掌心里,用力按压,选出那粒不易破的是真英雄;在小河里嬉水、 把白色的花束起来当毽子踢,、用牛奶罐打洞当灯笼。小朋友聚集一起,从村头逛到村尾。新年尤其热闹,游子回乡过年,年三十晚,家家户户灯火明亮,围坐在屋前谈天说地。燃烟花放鞭炮,鞭炮声响彻云霄,连绵不断。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斯。在新村生活的日子里,美丽温馨的一刻,又岂会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有呢?
哪家娶媳妇、嫁女儿、摆喜酒,大家都会涌到民众会堂帮忙端茶洗碗,热闹非凡。迎花车看新娘,虽是别人家的喜事,全村村民也都当着是自家喜事般,高兴无比。连办丧事都一样,那么齐心协力,搬椅子、搭棚、煮饭,守望相助,人人都不遗余力。不论谁家孩子走在路上,只要方便,电单车也好,私家车也罢,都会给予人方便,载上一程。
每家都种有一颗红毛丹树。我的母亲还种了榴梿、芒果、山竹。每逢水果季节,总会邀请朋友到我家爬树和采水果。朋友也都很乐意到新村来过一两天清静的生活。他们总说:“多好啊,空气凉快又清爽,屋前的马路每十分种才会有一辆汽车经过。做烧烤也不会冒汗。要听鸡鸣、蛙叫、鸟鸣、狗吠声,何其容易。甘蔗可以用牙齿直接咬着吃。朋友说在红毛丹树下吃红毛丹,还没吃完就想把它吐出来,再采新的。要小辣椒或青菜,屋旁随手可摘。这当然是母亲的辛劳为我们带来的方便。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千古不变。
四脚蛇或青蛙往屋里躲,早已司空见惯。曾经有那么一条大蟒蛇, 一夜之间把母亲饲养的十三只鸡吃掉。当时母亲还建议用硫酸把蛇给除掉。但是,当一家大小拿着五六只手电筒,也不晓得大蟒蛇的头在哪里时,就决定放弃了。
时代一直在进步,新村的环境也有很大的改变,很多事物慢慢地都被淘汰了。办喜事的时候,改到镇上的餐馆去办,橡胶树改成种榴莲树,板屋变成砖屋……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不会改变它在我内心深处的印象,它永远都是我心中美丽的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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