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佐木若子
小时候的我很憧憬写信。或许是受电视剧剧情的影响,我认为写信寄情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也可能是信纸和信封的漂亮造型,让我觉得写信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长大后,我才意识到,对写信的执着,可能是我对“与人交流”这件事抱着强烈的渴望。
小时候的我,因为长相不出众、成绩不出彩、性格不讨喜,在校的时候总是沉默无话,更害怕被老师点名叫唤,朋友更少得可怜。现实中的不顺心,让我转向”虚拟”的世界。从报章上笔友栏目里,随便找一个人,就这样开启我写信的不归路。那个时候的我,应该没有想到,长大后我需要写很多很多的信,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提前自讨苦吃。
交笔友是80年代盛行的社交活动,堪比面子书,却又更胜一筹,我也有幸参与过。我的笔友是一名沙巴人。他是一名马来校生,交笔友的目的是为了练习写汉字。基于这个原因,我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几乎都是用中文书写,很少出现英文或马来文的词句。那时邮票很便宜,30仙一封信,但是邮政服务不给力,一个月才会收到一封回信。收信的期待,相信是每个交过笔友的人都深有体会的,通过纸张的选择、香味、字迹、书写方式和手感去感受发信人的感情。我怀念那个无论等多久,都值得期待的快乐。面子书盛行之后,我跟笔友的书信从实物移至电脑平台,换了种方式,也同时把感情换淡了。第一次的写信体验就在平淡中无疾而终。
大学时期,我投入另一轮的写信过程,对象是我的初恋男朋友。当时我远赴北马求学,在不熟悉课业加上课外活动多的情况下,写信的频率从一个月一封降到几个月一封。每每想在信中写下许多的事情,但又因时过境迁,这些事情骤然变得不值得一提,也就不会在信中出现。同时男友通过面子书及时的掌握我的动态,对写信这事儿也就变得意兴阑珊。渐渐地,信少了,心淡了,毕业了,感情也结束了,写信从我生命里消失了。殊不知,它却用另外一个方式重新回到我生命里。
后来,我找了一个公务员的工作,写信再次进入我的日常生活。我清楚地记得,在上班的三个月后,我写的第一封信是要求各部门主管开会的通知信。后来,就是各种各样的要求信、回覆信、解说信、开会信、延迟信,天天不同,日日有新。写公函打破我对写信这件事儿的所有美好梦想。写信不再是浪漫的事,格式化、公式化、词句生硬及单一,有时候还带点谴责与批评,更没有雕琢及美化的句子。写信不再是梦想中的那个样子,而是现实需要的存在。
或许我对写信的执念已经渐渐地被时间消磨至荡然无存;也因为交流的渠道变多,通过短讯、电邮、WhatsApp,都能以最短时间与人取得交流,写信变得多此一举,可有可无。
或许我会慢慢忘记写信带给我的喜悦,但是我不会忘记写信带给我的美好回忆。这个回忆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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