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国芳
1986年,张永修编辑了《成长中的6字辈》文集。什么是6字辈?紫苜蓿在序里这么说:60年代出生的一群也。当时6字辈的年龄,从最小的17岁到最老的廿六,“为马华文坛顶了半边天空”。张永修和几位文友在报章联名征稿,收到一百多位来自大马各地作者的四百多篇来稿,从中甄选了廿位作者的卅余篇文章。
排位顺序第一位的是化拾的两篇散文。化拾便是潘碧华,现任马大中文系主任和大马作协会长。曾任居銮国会议员及高教副部长的何国忠也名列其中,廿三岁时为“争取马大华文学会成立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其他作者包括孙春美,笔名“航航”,航行到台湾修读戏剧系,毕业后回马成为中文剧场主要推手;陈伦瑛,笔名“欣希雅”,当时是师训学员,现任钟灵中学副校长;庄华兴,当时任教,现任博特拉大学副教授;也包括区区在下,发表短篇小说《边界》,写泰马边界发生的事情。
当时许多作者都在报馆任职,有些至今仍笔耕不辍,有些想已停笔。我和多位仍保持联系,在中断了三十多年后,几年前通过脸书等网络媒介重新串联,每年举办一次小型文友聚会。最近一次是《谢师会》演出期间,台上一场谢师会,台下一场老友聚会。
三十七年前,张永修说:年轻人的理想亮丽剔透,想做什么就凭着满腔热诚,做能力所能及不可能的事。几乎半辈子后,6字辈跨过60岁的关卡,亮丽剔透变成了平实通透,满腔热诚升华成运筹帷幄的智慧,以及执行的资源和能力。不久前两位文友60岁生日,文友群组充满生日祝福,我心血来潮,跟大家建议:我们再出一本6字辈的书吧。在第二人生中,我很擅长“无中生有”,本来没有的事,起心动念后去执行,就有了。如《谢师会》演出,梁依伟的《向癌末风暴中心驶去》,我可以集结及动用资源,把计划实现。当然,有了意念,也需要其他方面的配合,很多时候也成不了,只停留在计划的阶段。但若不尝试,事就绝对不成;尝试了,还有成事的机会。那就尝试吧。Just do it. 不要想太多,有喜乐就行。
出书首先需要稿源,几位文友很快举手自荐。林建国在台湾交大任教多年,最近为张永修文集《寻虎》写序《从前有一个三岔路口》,文思慎密,数十年的学术结晶粼粼闪耀;汤玲玲在新加坡国大研究老年课题,曾出版《勿忘我》,期待她分享第二人生的重点智慧。其他多名文友不一一列出,但无一不是人生阅历极其丰富,回首来时路,白云深几重。80年代世局风起云涌,今日犹有过之,耳顺后心中云淡风轻,笔下波澜能几许?张永修答应重作冯妇,担任6字辈续编的主编。这等势头,真叫人翘首以待啊!
接下来需要出版资金。我在群组里登高一呼,很快就有多人响应。另外,出版行业大姐大陈淑莉,答应扛下印刷费用。看来,八字有一撇了。年轻人有满腔热诚,6字辈未必锋芒毕露,却手握实实在在可以调动的社会资源。
林青霞说:60岁后才是她真正的黄金岁月。她算是6字辈成长年代的女神了。演出第一部作品《窗外》时17岁。《窗外》讲述中学女生江雁容和40多岁中年老师康南的师生恋。后来,在社会和家庭压力下,他们分开了,江雁容和他人结婚后又离婚。与康南分手五年后,她拎了行李箱前往南部乡村学校,幻想找回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其时康南已自暴自弃,酗酒旷课,在江雁容跟前走过时没认出她。他“头发花白,背脊佝偻,步履蹒跚,面容枯瘦”(摘自百度百科)。江雁容幻想破灭,知道再也找不回昔日的康南,痛苦不已,提着行李离开,茫然不知去往何处。
40多岁便老态龙钟?若在廿多岁时看到这个电影情节,会觉得在情理之中。当年林青霞读到这个剧本,想必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在那个年龄,40岁遥不可及,60岁已是前无古人了。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能否老骥伏枥,一览众山小,无中生有几番?窃以为,振臂一呼,心怀喜乐行之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