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身旁的不再是爸爸

李秀云

我看着爸爸冰冷的身躯,身上没穿着衣服。

妈妈哭着告诉我们:“帮爸爸穿上衣服,别让他光着身子离开。”

爸爸长得很高大,也很重。虽然我哭着,可是还是和二哥合力替爸爸穿上衣服,让他整整齐齐、体面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爸爸突然走了,没有人发现他已经失去知觉。他一个人躺在阴暗的桑拿室,一间传统的草药桑拿室。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几个马来大哥合力把爸爸抬上卡车。由于爸爸太重了,他们显得很吃力,然后就把爸爸送到附近的政府诊所。

我还忙着在家里教补习,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告诉我爸爸不行了。他还交代我,记得在家等待,大家一起出发去爸爸出意外的地点。

先生害怕我很紧张,他安稳地驾着车子,而我一直都很紧张,感觉汽车走得很慢。可是,我一直无法说出口,快点!快点!我一直紧握自己的手,心里非常紧张。二哥和妈妈坐在后座,而妈妈已经泪流满脸,不停地说:“怎么会这样?早上还好好的。”

妈妈不断地擦眼泪,而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爸爸会突然骑着摩托车去离开家里一个小时路程的庙宇,为的就是要蒸桑拿。后来得知,爸爸就是喜欢在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去蒸桑拿,感觉出了一身汗身体就舒服多了。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的蒸桑拿,而且还夺走了他宝贵的生命。

我们都没有料到爸爸会突然离开了这世界,感觉非常意外。

邻居小孩说:“我早上还和安哥打招呼呢!”

邻居大叔说:“他早上还好好的,还把门前的落叶打扫干净,然后一把火烧掉了!”

经常做晨操路过门前的阿姨很伤心地说:“我还和他说话,他还告诉我,你妈妈去派请柬了。”

是的,妹妹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一切都安排好了,餐馆定好了,日子定下来了,请柬也印好了。妈妈还特意不去工作,然后出门去派请柬。

从市区来的救护车抵达政府诊所,救护员把爸爸的遗体送去医院检查。妈妈要求医生不要剖解,希望留个全身。由于爸爸有医疗证明,所以医生也让我们领爸爸的遗体去殡仪馆。

爸爸的遗体被抬上殡仪车,我随着爸爸,告诉他:“爸爸,我们送你去殡仪馆了,记得跟随我!”

或许我害怕他没随着我,丢失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我知道那也只是我心里想的,或许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来到殡仪馆,爸爸的遗体放在一块甲板上,因为棺木还没准备好。殡仪馆的老板知道我们的家境不是很好,也不拿太贵的棺木。棺木是橙黄色的,和一般的没两样,其实也没必要太贵的。我们做准备让爸爸火葬,好像奶奶一样,然后把他放在骨灰塔陪伴奶奶。

殡仪馆的员工给爸爸穿上我们带来的衣服,那是爸爸平时穿的衣服。妈妈说无需太多仪式,一切从简。

两个妹妹还在外州,她们连夜赶回来。她们无法接受事实,尤其是即将举行婚礼的小妹,更是无法接受。大家都已经哭成泪人,爸爸的突然离去,对我们来说是太大的打击。原本准备办喜事,可是现在却办丧事。

许多从外州来奔丧的亲人都感到很意外,大家都做好准备下个月来参加妹妹的婚礼,可是却先来参加丧礼。亲友们聚在一起,表姐还安慰我们,诵经的时候不要太伤心,让爸爸好好上路。可是,我的泪水还是不听使唤,我一直很努力地压抑自己,不要伤心,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们一家人为爸爸诵经,希望他能脱离人世间的苦难,无需再承受病痛。我知道爸爸一直都很勇敢,经历了三次的重病,就算严重中风了,他还是很努力地让自己站起来,因为他不希望我们为他担心。我们也努力做好自己,我和大妹妹组织了家庭。可惜的是,他无法送小妹出嫁。

丧礼结束了,依据习俗,妹妹还是照样在下个月举办婚礼。我们女方的酒席取消了,男方的宴会照样进行。我们参加妹妹的婚礼,坐在主桌旁,而爸爸的位置也由大哥取代。

我看着小妹,她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坐在她身旁不再是爸爸了,而我们也没有机会再喊一声“爸爸”了!


本篇作品入围人间烟火年度散文奖,获得 RM50 稿酬,并有机会赢得高达 RM1000 奖金。更多详情 ≫


Featured Photo by Steve Shreve on Unsplash

Related posts

炒粿条之恋

自我感动的爱

最后的一株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