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玩伴——肥猫

张雨

小学五年级时候,结交了几个除了早上上课,放学的午后也可以玩在一起的同学。那时候不懂得称兄道弟,也不知道什么是死党。谈得来的,久而久之自动结伴,当时社会风气单纯,没有太多的分党别派的事。而那些封闭自己,不与人交往的同学,永远就是个独行侠。热情好客的比较受欢迎,容易与人“埋堆”。

而我比较幸运,与谁都可以说上几句,或许就是乐观性格使然,加上特别会观言察色,常以说笑话逗对方开心,这也成了增加情谊的润滑剂。虽不至于朋友满天下,但会比同班同学们多交几个其他班的朋友。

有个家里开汽车零件店的男同学,大多数同学的家长干劳动活谋生,他却是唯一一个自家经营生意的。经济富裕不在话下,但就是害羞。外貌憨厚朴实的他常被其他同学欺负。

我之所以能与他成为好朋友,全始于一次在脏水沟捡硬币。那次他掉了一个五毛钱硬币进脏水沟里,向来娇生惯养的他绝对是想不到办法取钱的,何况肮脏的沟水,任谁看了都退避。加上他家里富有,丢失小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他竟然站立守在水沟旁,而五毛钱可是我一天半的零用钱。当下,我立马伸手入沟取钱,原本打算佔为己有的,可是回头看见他可怜的眼神,我决定做回好孩子,将硬币归还给他。自此,他将我当成救命恩人般对待,常常把好吃的零食悄悄地塞进我的口袋。

他家里人全忙着做生意,加上哥哥姐姐年龄稍长,无论是岁数和话题,难免会有距离,因此他更显“娇贵”,是家中的“掌上名猫”。他母亲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回家午休,所以吩咐我这个外号“肥猫”的同学呼朋唤友去他家陪伴他。有上课的日子是天天如此,除了两天的周休。当年没有所谓的补习和才艺班,学生放学后就各自为王。爱读书的,会自发自动温习;不读书的,也会找乐子玩、找同伴四处溜达,多数时候都玩自创游戏,并且玩个不亦乐乎。

肥猫住在当年英殖民军官留下的独立式洋房。地大屋大,最吸引我的还是那个可以整个人躺下去的浴缸。这在当年算时高级的玩意儿。平日,自己视从井里提水冲凉为苦差事,很难想像原来洋人们的沐浴果然与众不同,感叹他们真懂得享受生活。我曾带齐替换衣裤,学人在他家浴缸里浸泡几个小时。那次完成泡澡后,总是美梦不断,因为在梦里什么都有。自接触肥猫家的浴缸后,开始有了人生目标,梦想以后自己家的浴室也要有个浴缸。

同学妈妈特地安排每个午饭后,从店里开车转来我家载我与另一个同学陪伴肥猫回家。另一个叫阿牛的同学,他的家与我家有点距离。他步行两公里才能到我家集合。当年为了能集在一起嬉戏,没有在乎头顶的大太阳烈日暴晒,依然准时赴约。偶尔的下雨天,阿牛光着脚丫,脚踩泥泞,冒雨而来。总之就是一句:风雨无阻。

我与另一个同学,原本以为陪伴就像电视剧中的伴读角色那样,主人翁坐着温书,伴童就竖直身体站在左右两旁,等候差遣使唤。原来我们的陪伴真的是陪玩耍而已。

肥猫家有各种新奇的外国进口玩具,从西洋棋、各式拼图到电动摇控机车,没有不齐全的。对肥猫来说不是腻了,而是没人陪玩。对我来说绝对好奇、新鲜和刺激,绝对是贫穷限制了我的眼界,世界上的玩具无奇不有。

肥猫家院子里养了两大缸热带鱼,种类繁多,看了眼花缭乱。重点是,肥猫还购买热带鱼书籍作为参考资料,他对鱼类的知识倒背如流,几乎是个专家,口述的讯息,叫我们听到张大嘴巴。原来功课不好的他,课外的知识却是满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家是经营水族馆生意的。

另一个把我与阿牛吸引住的是,肥猫家的零食无限供应。

实话说,我与阿牛是嘴馋的。肥猫的姐姐留学国外,常常寄回稀奇古怪的零食,这在当时我们有饭吃饱就很满意的年代,怎能不大大地被吸引住。在肥猫家,仿佛就是进入糖果乐园,除了各国零食外,他家的汽水也是常年不缺货。我与阿牛像是入宝山寻宝,每天都期待不同的惊喜,日子过得快乐似神仙。我们除了吃,也将零食带回学校与其他同学分享。常常引以为傲地自夸是肥猫的贵宾,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去他家,所以越讲就越把瘾头给吊上来,搞到其他同学都心痒难耐。后来,其他同学竞相追问肥猫要求做个好朋友,叫原本不善于交际的肥猫穷于应对,甚是苦恼。

肥猫是不懂拒绝别人的,他原本就爱心满满,如今面对一众“粉丝要求”,更是乱了方寸。

我与阿牛眼见放出风声,的确是赚取了别人羡慕的眼神,成功为肥猫召来新朋友。但却危害到自己既得的利益,因此推搪说肥猫妈妈不允许。这次试探性的面试,证明大家只贪图享乐,贪图零食,不是真心想与肥猫做朋友的。

我与阿牛竟然操起肥猫交朋友的生死大权,确实是过份了些,但为了保护肥猫,还是狠心得罪其他同学。

憨厚朴实的肥猫从来没有对我与阿牛所说的起疑心,完全对我们言听计从。我与阿牛有时为他挡住不被人被欺负,有时也不知他是认真还是分不清,他说自己喜欢某个女同学时,我俩还替他出主意,教他如何追求女子。

我们仨打从小学到高中,都一直是好朋友。后来,肥猫赴新西兰留学。学成后,他留驻当地工作,结婚生子。

某一次从面子书看到他与家人的照片,样子变化不大,只是头发稀疏,肚腩很大个。明显是一个幸福家庭,和一个人生胜利组的赢家。从过去到今天,他就是上帝特宠的孩子。

Photo by Charu Chaturvedi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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