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毅
如果把时间凝结成一朵花,那我会是外头待凋零的花瓣,而妳是最可怜的花蕊。明明在同一株花朵之上,却永远触不可及。
模糊的印象总会从婴儿时期开始,不是意识未完全发育,而是时间的洪流把记忆给带走了。妳将手从西边的海峡托起,让无数厚载梦与思念的帆船归来。海峡的故事,可以追溯回数百年的商业港口,络绎不绝的商人汇聚在这条经济血脉上,那是个一把胡椒值千金的年代。
东边的稻田为妳铺上金黄色的百家被,那是农民们对妳的祝福。拔地而起的妳,多年间那鼎立天地的山脊依旧硬朗,孤傲而充满耐人寻味的佳话。妳用高耸的身躯,凭一己之力拦住来自印度洋上的激流,仅让朵朵水花化作山岚氤氲,添上一个诡谲多变的传说。飞流三千尺的瀑布在雨季来临时,一泻千里如万马奔腾直落而下,重重砸在即将干涸的大地上,让姆达河的命运再次开始运转,带来所谓的生机。
山脚下,是无数的阡陌,那里有许多的故事,和顾事。
我似乎看不出妳在吉打平原上的轮廓,云雾缭绕在妳这娇羞滴答的女子旁。即便如此,我仍然可以透过妳那模糊的背影与妳遥望,因为我知道妳所在的地方,是家的方向。无论我与妳的距离隔了一条河、一座城、一片海,我都得以判断而出,那是北方,马来西亚的北方。
自古以来,妳就是水手商贾们的指向标,巍峨的不是山高,而是妳与生俱来的气场与泰然自若的神情。我深情地遥望,只盼妳给我坚韧的正气与勇气面对事情,当我不在妳身旁。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目送,无数次相迎,无数次擦肩,但我对妳的喜欢与期待依旧不变,就像风持续拍打在妳身上,就像雨滴一阵阵带来希望。
坐在车内的婴儿椅上,牙牙学语的我只叫得出“山”、“绿色”几个字。山上的雾霭仍未散去,阳光与清晨催化了丁达尔效应,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眼睛,刺眼得看不清。
倚靠在月台上,我回望着夕阳晚霞下的妳,想必妳也在为我送行,才特别准备了如此绚烂的丹霞。还来不及向妳挥手道别,不等人的火车便出发,我无法仔细地再看清妳。
那是我在飞机上去台湾的日子。我与妳的思念愈加悠长,差不多一个南中国海。我们无法即刻见面,但我们却共同分享着同一片星空与明月,算是“千里共婵娟”了吧!我根本看不见妳,剩下的只有妳模糊的神态……
待花瓣凋零后,花蕊才刚刚开始舒展,红得正好,嫩得正俏。待我离去后,妳依旧安好不变吧?毕竟一介生灵,怎敢挑战长生,何况是数亿年的磐石?
不过,孤立的妳也许早已剥离时间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