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是否有门

张烑华

去到公司,推开门进去公司,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除了自己本来的工作内容,偶尔需要应付一下同事的询问。每隔一两个小时,也会忽然有同事过来八卦一下公司里面的秘密。你说它是秘密,可是全公司大部份人都知道了;你说它是公开的,它又只是大家私聊中推敲出来的,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的进度也在发展,告了一个段落,就有时间打开新的文件,开始自己的创作。

会计部和人事部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几个同事坐在里面,房间通过一扇门和外界链接。平时上班时间,门是不锁的,但是午休和放工的时候,哪怕其它部门还有人,这房间的门还是上了锁。很多人都对会计部里面的秘密很好奇,为什么都要上锁?你说它里面有秘密,全公司都知道它里面不过就是公司里面的账目、各个部门的业绩,还有每一个人的薪资资料;你说它不是秘密,却又是一些敏感而且不能公开的事情。

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还是喜欢和其它的同事讨论自己的工资,这个工资本来就是私密的,而且公司已经发布了公告,同事之间不可以各自讨论工资。要知道工资是非常隐私的秘密,因为一旦公开,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拿的工资少了,这样不公平。最终的结果不是离职就是罢工,影响公司绩效的同时,各个同事也会变得特别不和谐。

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同事之间的和谐,我们用了一扇门把这些风险隔绝了。

下班了,回到家里,打开门进屋子。爸爸妈妈在客厅看着电视。打了一声招呼,进去房间,关上了门,妻子躺在床上看着平板。刚刚脱掉了衣服,她就跑过来抱着我,两个人相拥,然后接吻。在这个私密的房间里面,恩爱可以肆无忌惮,欲望可以越演越火。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句“开饭了”。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打开了门,端庄地出现在饭厅,和刚才的火热判若两人。

饭桌上两对夫妻,氛围完全两个样。年轻的边吃边微笑,桌下的嬉闹和桌上的冷静,断层得特别巧妙;年长的一脸惆怅,开口闭口都是数落挑剔和一地鸡毛,吃着说着,气氛也僵持了起来。年轻的懂事,吃完了帮忙收拾,年长说有些事,吃完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隐隐约约听见的,只有忽高忽低的争吵。一扇门隔绝了伤害和恩爱,让两种情感停留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不被打扰。

周末去了咖啡厅,打开了一扇门,迎来的是一句“欢迎光临”。面带微笑的服务员把顾客领到空了的桌位,递上了餐牌,介绍了店里的招牌菜。你说他是菜,它没有油烟、没有菜;你说它不是菜,它确实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如果我把菜换成了咖啡和蛋糕,我叫它招牌咖啡、招牌蛋糕,可能也不是那么违和,不过从小到大的习惯,招牌菜就是招牌菜。为了方便,咖啡厅给它改了一个名字,叫“厨师推荐”。我想说厨师是做菜的,服务员却问我:“到底要点什么?”

一杯咖啡,谢谢。

透过玻璃窗,看得见外面的景象。没有山河秀丽,也没有夕阳候鸟,有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笑容很少,走走停停的车,摇下车窗的很少。

咖啡厅里面的音乐很轻柔,温度很舒服,也许这个要谢谢发明冷气的人,当然也不能忘记谢谢发明电流的人、发明留声机的人、发明沙发椅的人……我想说的是,咖啡厅里面的舒服,可以让我忘记外面那酷热的天气,还有刚才那些烦躁的心情。一扇门隔绝了酷热的烦躁和凉爽的惬意。

去拜访一位老师,敲了敲门,站在外面等。想起毕业那天和老师道别,说好了等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之后,就会带着好吃的来找他,怎么知道这么一等就是七、八年。老师的样子有点模糊了,自己的样子应该也变了不少。少了那一份无知轻狂,多了一些疲惫与沧桑。继续敲了敲门,把耳朵靠近门边上听,里面没有声响。

老师一个人住,不是不结婚,只是结了婚十年没有孩子,妻子也因病离去了,没有心情再找一个伴侣,就把时间都花在培养自己的学生。看到学生发展得好,他也觉得欣慰;看见学生生活的难,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给学生送上一些忠告,一切还要看自己的造化。

门依旧没有被打开,为什么老师会把我的门关上了?我走到边上的窗,试着打开,窗口也打不开。我在想,是不是老师不在家,还是说老师知道是我,所以选择了不开门。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师的电话,透过门,我能听见房子里面传来了电话的铃声。

老师忘记拿电话了?

我就这样坐在门口等,等到夜深,老师依旧没有回来。我离开去上了厕所,去买了食物,所以我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电话铃声还是从房子里面传出来。

第二天早晨,刚睡醒的我从车里下来,去敲门,还是没有回应,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难道老师出事了?

我打破窗户,看见厨房的门口有一双脚。我报了警,随着警笛声,门被打开了。老师走了。一扇门,隔绝了期待与死亡。

天堂是否有门?窗呢?

为什么要把门关上?是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有不愿分享的爱。

为什么要把门关上?是为了保护外面的世界不被受到伤害,还是不愿别人看见死亡的悲哀。

如果到了最后,一切终将是尘埃,那么把门关上后,天堂是否还在。


本篇作品入围人间烟火年度散文奖,获得 RM50 稿酬,并有机会赢得高达 RM1000 奖金。更多详情 ≫


Photo by Federico Burgalassi on Unsplash

Related posts

【社区公众号】李秀云

大象

【立冬】往后余生,与身体一起从容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