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

方诗婷

又来了。

桌面上亮过一阵闪光,还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

桌上摆满了食物,色香味俱全,非常丰盛。桌边围坐的人寥寥可数,我随意扫了一眼,看见他们都在一旁聊天,耳边传来阵阵繁杂的“咔嚓”声与说话声,令人感到头大。即使是坐在椅子上的人们也都捧着手机,一手对着屏幕不停地做动作,另一只手则是阻止即将摸上食物的一双双小手,他们忽视了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以及发出咕噜声的肚子,只是拉着孩子微微腾出了空位,让那闪光灯得以继续工作。耳边不断传来声音,孩子们像是知道享受美食的时间还未到来,于是离开了座位,开始嬉戏玩闹。

良久,闪光终于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的脚步声,大家像早已约定好的那样,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围向桌边,摆好姿势。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面对亮眼的闪光灯。“咔嚓”几声响起,闪光灯似乎不满意,我看见人们又变换了姿势,但我还是未变。就这样来往几次,我听见了琐碎的一些声音,但不是来自闪光灯,而是来自我身边的那些人。又一次的更替姿势,人们的动作已然有些僵硬,就连嘴角的笑容也似乎淡了下来。

这自然又引起了闪光灯的不满。

于是又花了更久的时间,闪光灯发出指令,大家立刻坐好,开始享受美食。本以为是平静的进食时间,没想到这只是闪光灯的计划之一。正在进食的我被命令抬起头,停下嘴中咀嚼的动作,对着闪光灯露出笑脸。闪光灯似乎很满意,“咔嚓”声很快就结束了,但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被奴役的微笑。闪光灯将目标转向他人,我松了一口气,继续埋头享用美食,正在咀嚼的过程中,再次听见“大家抬头”的指令。我应声而起,眼角余光看向他人,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时间已经被冻结,大家都定格在这一刻,尽管面露笑容,但看着却是有些许怪异,像是还有什么动作未完成,就变成了傀儡,被控制着抬高嘴角。

尽管如此,那不停亮起的闪光和断断续续的指令却在提醒我,时间并没有冻结。

我继续观察着大家面上的表情,明明已经露出些许不耐烦,却还能够强忍着配合……大概是不敢吧。就像我也不敢忤逆闪光灯一样,只能够配合、配合、又配合,只要不断地配合就好……孩子们不会隐藏自己的愀然不乐,肚里的锣鼓声响彻天际,却换不来闪光灯的同情。

连绵不断的闪光和“咔嚓”声似在为这场“盛宴”配乐,为桌上的食物和人们的脸色增添了不少色彩。这本应是一场开心的聚会,大家的脸上却像笼罩了一层阴霾般,气氛低沉。

我收回目光,面对闪光灯的眼里平静无波。

“这都是为了纪念,你们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闪光灯这么说。

Photo by Igor Miske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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