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风过处

辞航

最近女儿夫妇俩到日本旅游,带给我一面挺精秀的金字【心经】小扇子,确实深得吾心。每当烦恼纠结时,只需往身上轻轻摇拨,兼默念经典,不仅心境清净祥和,感应也加持倍增。

在我们年少的时期,因为电器的匮乏,电风扇是个奢侈品,那时候的老人家,差不多人人手中常握把藤制或竹制扇子,而呆瓜小孩如我们是不配拥有的呢。

劳动在四季皆夏,一雨成秋家乡的祖母,扇子就成她一日都不可或缺的随身之物,更何况在煎炸一大镬糕饼时,她似是一个在柴火上生烤之人; 除了驱散身上的热气,扇子对她而言,尚可煽风生火、降低糕饼包装或切割前的热度、驱赶扰人的蚊虫等等……那时的扇子犹如她不可分离的左右手,就算是破了烂了,她都有办法把它修饰如新。

每凌晨三、四点,当众人皆在深层睡梦里,祖母就开始夹把扇子在腋下步出门房,独自在厨房里忙活。为了能让我多睡一点,即使忙不过来,也从不肯把我叫醒。有时见她早起蹒跚的步履,猛灌浓咖啡提神等,恻隐难安,往往假借温书托词,一边早起啃书,一边抢着帮她干活。

她的宝扇对我的裨益却是,尚若功课上有什么难题,借用她的扇子一挥,凉凉思路即渐入明朗,灵感也就源源不绝了。难怪那年频上门向我二姑提亲,能言善道的媒婆,大扇不离身。

成年后,若有机会出外旅游,见到游客纪念品摊售卖的扇子,就暗自欣喜若狂;有一次竟被位导游调侃:“阿航,看你买的是什么东西!”我虽表面不语,心里却嘀咕道:老兄, 你眼中的俗物,可是我心中千金不换的瑰宝啊!

如今在酷热的暑天,家中虽有电风扇与冷气机,我仍宁可用扇子兜风乘凉 ;不过有些买回来的小扇子,品质差的,经不起岁月的催残; 再买回来的,一不留神,遭尚年幼的孙子掠夺而去,撕个尸骨无存……待心疼得想发疯,忽想起师父说的:“一切有为法皆是虚幻!一切有相皆为无常!“,也就摆上忍辱波罗蜜抗衡。

再说, 我家附近角落茶餐厅的外侧,有个卖沙爹的友族老伯,每当路过,瞧他精神奕奕地烧烤肉串,炊烟袅袅中,不停用竹扇猛煽炭火,总会引我驻足观望或购买点沙爹。日子久了,也会打个招呼或闲聊家常

有次我关怀地问他:“你都一把岁数了,怎不退修居家享福?”,他却直言不讳地说,他长子因糖尿病而被截肢,一家大小需要援助,他怎可袖手,更何况他的小孙子们仍在求学中……咋听下,心一酸,滚烫的热泪差点没夺框潸然。

无论何年代、何时何地,这扇风过处,皆有慈爱亲情温暖的呵护,它们无计任何牺牲,赤手挡风雨,更无怨悔陪伴咱等渡过人生的高峰与低谷;试问,我们怎能还执念踌躇不前啊?

Photo by Daniel Apodaca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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