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的深琳
你有多久没有和别人好好地聊聊了？
不是在电梯里的几句寒暄，也不是饭局上的应酬对答。是那种真正的、安静的、慢慢展开的对话。没有防备，不需斟酌字句，只是单纯地坐下来，说说最近的生活、内心的感受，说说那些一直没机会提起的情绪。
在这个什么都讲求效率的时代，“聊天”仿佛成了奢侈品。我们习惯了快节奏的工作与生活，对话变成“沟通任务”，讯息越来越短，情绪越来越浅。我们对外总是温和有礼，对内却越来越沉默。无论是职场上的同事、曾经亲密的朋友，甚至是最亲近的家人，好像都少了那种能“说真话”的时刻。
我记得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就不擅长聊天。那时候的我，不会找话题、不懂接话，总是尴尬地把谈话气氛聊冷。久而久之，身边的人习惯性地略过我的发言，我也学会了闭嘴，学会了在对话中变成透明人。有人会笑说“哪有那么多话要讲？” 可我心里明白，有些话，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口；不是没人听，而是早就习惯了不说。
步入职场后，我以为沉默是一种成熟，以为能独自承受一切，就是坚强。于是我学会了报喜不报忧，用笑掩饰疲惫，用“没事”包装心事。即使在最想被理解的时候，也还是告诉自己：说了也没用。
可没有人告诉我，人心这东西，太久不打开，是会发霉的。
在繁忙的城市里，我见过很多孤独的身影。有人在拥挤的车厢里望向窗外，眼神空洞，好像在寻找某个出口；有人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面前是一杯凉掉的饮料，手机萤幕亮着，却半天没动。他们或许正回想一段对话，或只是渴望，有人能坐下来，听一听那不被谁在乎的日常。
有时候，我们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世界太吵。吵到我们都忘了，自己的声音也值得被听见。
可其实啊，有些聊天的意义，不在于内容多深刻，而在于你终于可以让压在心底的东西透透气。就像是给情绪一个出口，给灵魂一个短暂的停靠站，让人重新找回“我还在呼吸”的实感。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打开听歌的APP，一首陌生的歌突然跳了出来。歌名平凡，但不知为什么，我停下了手边的事，点了进去。旋律温柔，声音干净，像是有人坐在我对面，轻声问我：你最近，好吗？
我才意识到——我有多久没有和别人聊过梦想了？
不是那种面试时的标准答案，而是那些藏在夜里的渴望。写一本书、环游世界、开一家小店，或是单纯地过着平静而稳定的生活。说出来不代表立刻能实现，但它们还活着，还在心底闪着微光。
我也想起自己有多久没聊过“远方”了。不是规划行程那样的讨论，而是对某个陌生城市的想像：它的街道是不是有树？风是不是带点甜味？我能不能在那里暂时消失，当一个不被认识的过客，自由地存在？
还有感情呢？我又有多久没有聊过自己的心动了？
也许是某天醒来，突然想到某个名字而微笑；也许是某句话，被记了很久，却始终没说出口。那些悸动细小却真实，就像放在抽屉里的信，时间久了泛黄，但依旧值得保存。
有时，也可能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你在某个平凡的时刻，突然明白了某段关系的意义，或某个人的重要。那不是大起大落的情节，只是一道静静划过心湖的波纹。你没说出口，但你知道，那一刻你真的被触动了。
我们总以为，长大就该学会控制情绪。可越是长大，我越明白：真正让人撑过难关的，从来不是理性，而是有人愿意听你说废话。那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却被认真倾听，才是生活里最珍贵的温柔。
这样的聊天，也许不多，但总该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你可以说说最近的焦虑，说说被误解的委屈，说说你对生活的不满，也说说那些你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想太多”的情绪。真正爱你、在乎你的人，不会笑你矫情。他们会静静地听，然后对你说：“我在这里。”
这一句，比任何建议都来得温暖。
有些夜晚，就是为了说话而存在的。有些人，就是为了倾听你而出现的。
所以，如果你也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和人聊聊，不如今天就开始。拨一通电话，发一条讯息，约一场迟来的见面。不需要特别准备话题，也不用想着怎么收尾。就这样开口说一句：“我最近有点想说说话。”
而如果此刻你还找不到人，也没关系。你还有自己。
找个安静的角落，泡一杯热茶，对自己说说话。说说你这些年来，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说说那些没人知道的努力与心酸；说说你曾经藏起来的梦，还有你最柔软的那部分自己。
你会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孤单。只是太久没倾听自己而已。
Photo by Aarón Blanco Tejedor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