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球
以一首《NegaraKuku》扬名国际的歌手黄明志,在其《麻坡的华语》等歌曲中,用上福建话“肚懒”多次。肚懒(tu lan)这个词,相信大家都知道其意思,也就是指人生气、讨厌、发怒。它是一句粗俗话,可是“肚懒”是个谐音的写法,读者杨善勇君为此来电邮问,应该怎样写才对呢?
周长楫主编《闽南方言大词典》收录这个词︰“杼卵——粗鄙语。恼怒;憎恶;讨厌。……‘杼’近音字”。
周氏是闽南语专家,以近音字写出“杼卵”。闽南话的“lan”,就是男性生殖器官,原字是尸字头一个“粦”字,不过多以“卵”代之。于“tu”,他以闽南近音字“杼”代之,可见“tu lan”怎样写才正确,连专家也难倒了。
我斗胆在这里班门弄斧,强作解人一番。我怀疑“tu lan”原字就是“除卵(除原字为“㾻”,这里为了方便大家的书写而采用“除”。下面将用回原字㾻)”。北马福建话有一句“痰㾻”,义同“㾻卵”。而粗俗话“㾻卵”应该就是从“痰㾻”演变而来的。
“痰㾻”是什么意思呢?《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有收录这个词,义为中医指忽然昏迷不省人事而喉部有痰作声的症状。而我在北马民间的调查,“痰㾻”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指生气,讨厌,发怒。如︰看了就“痰㾻”(看到就生气,如同有痰堵住喉咙一样)。当然这是比较斯文或女性在场的用词。某些粗鲁人一开口就是“㾻卵”,那是“㾻㾻”脏话化的说法。
类似的福建话词汇被脏话化的说法倒有几个,诸如︰嚣六(hau lak,义为胡说、假的、不真实、做事不实在),其脏话化的说法是“嚣晓”(hau siau,晓即是男人的精液);含屁(kam pui,指已成事实,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相当华语的“有屁用”),其脏话化的说法为“含卵”(kam lan);怪龟(kuai ku,指捣蛋、搅扰、性格古怪、跟一般情况不相同,令人感到奇怪),其脏话化的说法是“怪卵”(kuai lan)或“怪晓”(kuai siau);恨神(gin sin,恼怒、憎恶、厌恶),其脏话化的说法为“恨卵”(gin lan);空勘(khong kham,狂妄无知),其脏话化的说法是“勘卵”(kham lan);茹或茹葱葱(lu或lu tshang tshang,比喻紊乱、杂乱、无理取闹、搅扰、纠缠),其脏话化的说法是“茹晓”(lu siau);插(tshap,理睬、理会),其脏话化的说法是“插晓”(tshap siau)。
本来是普通的骂人词汇,但在民间低下层阶级,这些骂人词汇很容易就会给没有文化的粗俗者给予脏话化了。当被脏话化后,骂起来就很传神,十分豪放。现今整个社会充斥上述脏话,而且有愈来愈普遍的趋向,连妇女也会嚷嚷出口。不过骂得过分,会损人格,给人留下不良印象!
以“肚懒”(气到肚子胀如懒猪)取代难写难念的“㾻卵”,不知是谁的创作?而且取得非常恰当生动,应该颁发“脏话文雅化”奖给他!
《星洲日报·文化空间·田野行脚》(2007.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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