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修
这里的“摇篮”,是指我们乡下人上下动弹让孩子入睡的“纱笼”,不是影片里我们看到的,前后摇动让孩子睡觉的篮子。我们说“睡摇篮”,其实是说睡纱笼。纱笼布绘着马来人特有的花纹图案,男女合用,常围在下半身当袍子穿。
我还记得我摇篮的位置,就在大厅横摆的货橱后面的楼梯口旁。为了迎接我的到来,中年发胖的父亲特地爬上木梯,在楼板横梁上钉了两根粗钉子,深怕摇篮或弹簧不稳当掉了下来。钉子、健身用的弹簧、纱笼布,都是现成的。从布匹衣着内衣底裤,到针线铁锤钉子油漆,盘碗牙膏肥皂马来人专用的纽扣、到生孩子的绿豆纸和止泻的中药药粉,我们家应有尽有。
我们家之前也不是没有孩子,不过我兄姐都是长大了才过继或被领养的,而我是出世三天就抱回来的宝宝。我继母宝贝我,要我叫她妈妈;我继父,我随着兄姐叫叔叔。
听我妈说,我不到一岁就会自己摇自己,弹跳着上下摇动。长大些就前后摇动,以致有一回弹簧走位掉出来,幸好我父亲未雨绸缪,在钉子和弹簧之间加了绳索,娃娃不致摔下。
这些童年睡摇篮的美好时光,要近半个世纪之后重临,这是多么让我这半老头兴奋。
有一门瑜珈课是浮动瑜珈(floating yoga),用的道具犹如童年睡的纱笼摇篮,导师说是用降落伞的质料做的,绝对安全。
我们闭上眼睛躺在摇篮里随机摇摆,回味着逝去的时光,比睡尼龙绳的吊床还更轻松写意。不过那仅是开始。过后还有更多童年刺激的玩意儿,不是我这般年纪会去玩的,比如像泰山那样拖着藤蔓在山里来回摆荡。我们将摇篮摆到极端,一脚站在地上,另一脚站在摇篮底部;手呢,一手捉紧垂在腰间侧边的纱笼,一手连同整个身躯向前倾倒,然后放掉地上的脚,人马上往前荡去,到了极端再往反方向荡回来。那种快乐,直在心里狂呼噢——咿噢——。当时不感觉害怕,只是担心手的捉力不够,要多练习手力。
其他比如将纱笼缠在腿间倒挂如蝙蝠等看似危险的动作,随导师的指示做就不会出问题。你不会知道我多少岁了,也不会知道我有高血压。我感觉自己年轻健康,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近退休的人。
浮动瑜珈也不尽是玩,它是在玩当中训练我们的腹肌、我们的手力、平衡感等。
我又回到童年。
* 原载于2019-05-03《星洲日报》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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