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芳
要搬家了,要搬去一间有小阳台的公寓。心里一直盘算着该种什么花,该给那阳台穿上什么样的华丽衣裳。这计划让我兴奋不已。朋友问会种什么种类的花,和他说要种三大类。第一类:带有清淡香味且颜色艳丽的花;第二类:带有浓郁香味但不起眼的花和第三类:带有安抚情绪的香草。大马没有四季,一年长夏,所以有好多花卉一年长青,这是住在热带国家的好处。
小学时期很喜欢种植。六、七岁时的家有个小小的后花园,那个小花园其实都是被洋灰水泥覆盖着的。我们的花花草草都是种在各种不同形状的破铁罐和一个颇大的铁洗衣盆里。记得那时种的都是易长、邻居们常有的花种,如凤仙花、鸡粪花、长春花、五点花、落地生根等。种类不是很多,但种植乐却在那稚龄时期被启发。印象深刻的是五点花,名副其实的其花在下午五点左右开花,在深夜时分凋谢。至今依然好奇那花如何知晓时间的运转与变化。在某些周末或学校假期里,我会坐在厨房连接后花园的门槛上,等待五点花把花蕾绽放。但记忆中我总是错过那正确时光,总是一回首,花朵已怒放。那一朵朵、长相似个微形的长喇叭五点花,基色为深粉红色,偶尔带些白点。花掉了后,长出一颗颗像黑豆、稍硬的种子。把种子壳剥开,里面藏着一小颗白色花粉团。母亲说,把小粒花粉沾水,塗在脸上,可使皮肤变白。于是小小的我很勤于收集五点花的白色花粉团。采摘了成熟的黑色种子,剥壳取洁白花粉,放入干净玻璃瓶里。累计一定的量,送给母亲,让她能保持美丽的容貌。那小小的採集行动,隐藏了无限的爱意与期盼。
现已不再看到那不甚起眼的五点花,也许要到乡间去,方有可能重遇。但每次回想它,总是觉得如此奇特。五点开花的花。若我们人生都能在预期的时间绽放美丽光彩,该多好!但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却也像小时呆呆的我,总是错失时间,蓦然回首,美好时机已溜过。
十岁时搬到文良港的一间双层排屋,屋前屋后都有个小花园。父亲在前院种了几棵比较大形的花树:米籽兰,九重葛和圣诞树。母亲在后院种了几棵班兰叶,而二哥则在前院土地上铺种了一地台湾草。把两个院子的大局部署后,其剩余的地方,就由我这个小园丁种些花卉蔬菜。
小时候的我好奇心极强,在学校读了有关某种植物后,回家总要尝试种。某天读了种水稻,回家后就往米桶里找含壳的米谷来种。除了种米,还尝试种了玉米,芋头和一些蔬菜。我甚至向住在学校附近的居民要了几根桑树的粗分枝,回家自种。因听老师说桑树除了给蚕吃桑叶外,其桑果又好吃也有益。但我那棵瘦瘦的桑树种了两年多,也许土地不夠肥沃,长得桑子又小又酸。后来不得不把它砍了,利用腾出的地方,栽种其他植物。
小时候的精力真是旺盛啊!放学做完作业和家务后,全部精神就是放在两个小院子上。时常一人提着小锄头,拿了几个塑料袋,往家附近街角雜货店门前的小旷地去挖泥。雜货店员时常在那空地焚烧椰壳、纸皮和一些垃圾,所以那小空地的土壤是褐黑色、肥沃的。挖了一小堆泥后,还得把泥里的垃圾如铁丁、玻璃块、小石头等除去,方小心翼翼把泥装入袋里。一双小手提着三小袋泥包和一个小锄头,汗流浃背的,开心的走回家。我捡了好多空的饮料罐如美录和桂格麦片的罐当花盆用。除了把花草种在院子草坪边上,我也把不同种类花卉种在各种破旧铁罐里。把整个院子装饰的多彩绚丽。殷殷勤勤的播种灌溉施肥,花草们总能投报于一屋的娇艳与粉芳。曾有一天,长在草坪四周围的铁丁花,又稱日本玫瑰,开了一百四十多颜色缤纷的小花。那种惊见满院花开的喜悦,至今仍记得。
从一个空中花园的计划开始,在时光的隧道往回走,回到遥远的小女孩时代,回想过去的种种。小时的我觉得整个种植的过程是如此感人。从一些微小不起眼的小种子,在被播种于适当的土壤里,发芽、成长、开花、结果和凋零。如此一个完整生命循环的程现,使小时的我有无限的惊叹与惊喜。久别了的兴趣忽然重现,无限感慨。成长路程,跌跌撞撞,甚少有那小时栽种的简单乐趣与满足。
要搬家了,要把地上的花园搬上半空的阳台上,我如此耐心的等待着。期待再细心观看花开花落,品味着生命的喜与悲,再以处之泰然的心态接受生命的定律。期待与各种花卉香草经历其生命的独特风格,花儿怒放的花样年华,或临近凋零的风韵犹存,再以感恩之心领受它们丰盛的一生。期待我那四季常青、青春永驻的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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