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上学记

by kflai

张美莉

你还记得小一开学日的自己吗?

因为没有上幼儿园,1979年的小一开学日,真是我的第一个上学日。

我竟然还记得!那天提早放学,其他同学的家长都来了,妈妈却不见踪影。一位住在附近的同学的妈妈也骑着单车来了。那位妈妈是位聋哑人士。看到落单的我,她示意我和她的女儿,拉着单车的后座,一起跟她慢慢走回家。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委屈,一回到家我就放声大哭!当时妈妈正在忙着做茶粿(我们家是茶粿小贩),刚好在家的三叔却在一旁哈哈大笑!那天过后,我便开始了自己一个人上、下学的小学生活。

我们家五兄弟姐妹,只有我一个人进入了当时所谓的名校 — 中英学校。因为妈妈生活忙碌,错过了报名时间,大我一岁的哥哥和姐姐们(他们是三胞胎),因而报读中华二小。有了那次的经验后,第二年妈妈在最后关头去排队,成功让我进入中英学校。按报名先后,就读甲乙丙丁戊己 ~ 最后一班一己。而小我三岁的弟弟的报名重任,妈妈竟然讬付给我。从小就很胆小害怕老师的我,将报名表格小心翼翼地藏在书包里。等到妈妈问起时,已错过了报名时间。弟弟就这样也进入中华二小。所以我们家常听到「南山高,銮水长,巍巍哉 我中华⋯」的校歌。我也会不甘示弱地高唱「椰风蕉雨,绮丽山城,巍然耸立我中英⋯ 」。

我几乎不记得学习的种种了。但薛亦旺校长的身教,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在那个卫生条件不佳的年代,校长频频在周会上提醒学生们不要随地乱丟垃圾。每一个下课时间,他都会亲自巡视校园。我不只一次亲眼看到他伏下身捡起地上的垃圾。这样的身教,让我从小就养成了不乱丟垃圾的好习惯。

我也记得,当年国家实行了旧钞换新钞。薛校长就在周会上提醒学生们,留下几张旧钞保值做纪念。当年的旧钞,我还好好的保留至今。

我还记得,我们蹲在沟渠旁学习刷牙。

记得排队到红十字补牙拔牙。

记得红十字的 missy (护士)来帮女生包头杀头虱。

头虱,真的是我们那一代女生的具体回忆。用两只拇指将附在头发上的头虱蛋挤破,我想那种变态的满足感,不是男生们可以体会的!

我也记得食物补助计划。家境贫穷、没有吃早餐的小孩,可以提早下课,到食堂享用免费的早餐。我记得我每天都在期待免费早餐。

当时我们的学校算是相当先进,每间课室都有一个喇叭,可以随时听到从校长室传来的广播。偶尔,犯严重校规的学生会被传唤到校长室。然后是「现场」受罚。只听到藤条声在空中飞舞。然后是「哎呦!。。。呜。。呜。。我再也不敢了!」。这让枯燥的课堂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我记得我不时都在期待这样的空中广播。

小一。小二。小三。按成绩排名,二年纪就读二乙班。三年纪三乙。我不记得小一、小二的班主任。但我记得三乙班的班主任 – 何子南老师。他的手被上,隆起一个大大的肉瘤。大家都说,里面有一颗子弹!这是江湖流言。何老师,不论外形或说话的语气,真的十足江湖老大!

小四,成绩滑落到四丙班。但那是我小学生活里,最快乐的一年。班主任 – 陈青焦老师,是一位很阳光的年轻大哥哥。他常在上课时,带领大家歌唱。「这一片原野风光太旖旎,远山高高地接天际,瞧白云飘白云飘群雁飞,高峰有积雪相映更美丽,对你对你告別,再会吧要分离。。。」。感觉大家都和老师奔跑在原野上。在歌声中,我以第一名的成绩,重回乙班。

五年纪检定考试。在陈老师的鼓励下,我用了每个月仅有的几块钱零用钱,补习马来文和英文。补习班在三仙宫附近。我记得我和好友,常在庙旁叠高脚看乩童起乩。也记得常和好友在 ABC 组屋一辆废弃的汽车上,轮流歌唱。好友翠萍总是唱她的偶像 – 银霞的歌。而我,一定是江玲啦。三十几年了,但这些歌,我还记忆犹新:你那好冷的小手、男朋友、快乐城。

五年纪,我也第一次获选代表班级,参加数学比赛。我还记得自己在下课时,在食堂的布告栏,看成绩放榜的情景。每一个年级的第一名,都由甲班的同学获得。除了五年纪。第一名:张美莉 (五乙)。当时放学,步行回家的学生,都会在校门口排好队,再由校工和老师带领越过繁忙的马路。那天的领队老师是我的班主任 – 胡柏源老师。他站在 Jalan Haji Manan 的路中央。在我越过马路的那一剎那,笑着对我说:「我们得了第一。」《我们!》。第一次,我感受到自己的成就,成了大家的荣誉。五年级,我再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六甲班。

我记得六年级第一天上课,我一直呆在熟悉的乙班,直到钟声响起了才进入六甲班。因为大家都说,甲班的同学都很骄傲。这班陌生的同学中,许多后来成为了我一生的朋友。

甲班有好多同学都是老师们的子女。上第一、二节课时,校工美玲姐总会到每间课室,询问老师们要买什么早餐。天天如此。这时,老师的子女们也会一湧而上,报上自己的订单。这种景象对我而言,相当的新鲜。

那年也发生了天大的作弊事件。记得原本就很严肃的班主任 – 许立景老师板着更严肃的脸进入课室。他非常严厉斥责了我们,然后让全班同学站起来,说,「没有作弊的同学,可以自己坐下。」。班上鸦雀无声。只见全班第一名的邱同学缓缓坐了下来。然后,又是一阵寂静。对!就她一位!!我想许老师应该也预想不到吧!全班只有一位同学没有作弊!!然后每一位同学轮流到课室前,说出自己如何作弊,再向老师道歉。哈哈!我是在考公民科目的时候,在很满意自己的作答后,和后座的黄同学交换了卷子互相检查。我们都满意彼此的答案,又在趁老师不注意时,换回自己的考卷。但我没有诚实地说出这一招。好像只是随意地说是把课本藏在抽屉里偷看。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作弊。
啊!回忆满满的!

骊歌响起。我就在同学「头可破、血可流、学问不可不追求」的祝福下小学毕业了!

配图
右:作者小学照片
左:1986年吉打日得拉中华华小毕业照。>> 更多毕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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