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国芳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雨霖铃》
这首《雨霖铃》出自北宋词人柳永。柳永仕途失意，半生在花街柳巷流连。他的词大量描写市民阶层男女之间的感情，甚至以青楼女子为主人翁，呈现她们大胆泼辣的爱情意识，或被遗弃的痛苦心声。他的词语被士大夫认为淫秽鄙俗。据说，他词中的“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把当朝皇帝给惹怒了，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功名之路便被堵死了。
柳词在市井中却流传甚广，“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相传他过世后，每年都有歌妓在他坟前致哀。换着今天，柳永便是一个有市场基础的网红。我最初读到“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时，觉得很像70年代的台湾歌词 — 其实是现代填词人在模仿他。《雨霖铃》在面世千年后还能触动人心，够厉害了吧？
常听到文艺界中人感叹作品无人问津，讲来讲去，不外是市场不识货，自己一点错都没有，没有改进的必要。讲的人仿佛都是曹雪芹，旷世绝作等待着被发掘。他们对市场的反馈嗤之以鼻（排队买酸奶的人懂得欣赏文化吗？），转过身来却会去寻求社会的支持和“抢救”。
市场有没有可能筛选高质作品？当然可能，柳永就是一个例证。柳词的文学成就，能出其右的寥寥无几。当时排挤他的士大夫，写出来的作品，给柳永提鞋都不配，和众多穷儒酸儒一样，早已被世间所遗忘。
最近看到一个文人的帖子，说当地政府没有给予扶持，一切都要“自力更生”。我想：“自力更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还身强体壮，有学习数码转型的能力，社会实在没有必要去援助或抢救你，而应该把资源导向弱势群体。
《人间烟火》的主要理念，便是鼓励文创人“自力更生”，以市场的力量来支持高品质的文创作品。
Photo by Alvis Taurēns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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