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芳
爱上九重葛不是一件偶然的事。九重葛,是父亲生前在我们家前院种的一个深刻回忆,是父亲在我心田里种下的一片温馨。
小时候错叫九重葛为杜鹃花,长大后,方知它的真名。九重葛的花其实是很细小的,一般三小朵白黄色的开在颜色鲜艳的大花苞里。我们常错看花苞为花。鲜艳的花苞单薄的像纸片,因而九重葛也叫纸花。层层叠叠丛生的花苞就是九重葛名字的由来。
九重葛一点香味也没有,但它能长年大方得体的开花,就赢得了我那一小片阳台上的一席之位。未搬公寓前,我已多次的编排我小阳台的花卉。色、香、味为主题。想要营造白天能见的一片艳阳花海,夜里能闻的一缕袅袅花香。搬家后,我致力播种开垦我那荒凉的空中花园。奈何,事与愿违,所有有香味的花卉都弃我而去。午夜梦回,一股淡淡清香,萦绕心房,虚虚幻幻的,从不扎根留下。
我曾是如此努力的想把茉莉花和七里香种好,但不管我如何呵护着它们,它们终是忍心离去。曾多次反复地将它们从花架搬上搬下,像是对它们问寒嘘暖,给予它们我无微的爱,它们终究没有还於一室的香。古人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但我满心满意种的花香,终究归零。伤心懊恼后,我就不再种带香的花。
阳台上的九重葛从腾出的空间,由一盆增至三盆。妖妖艳艳的、不胜其烦的开着色彩斑斓的花。
花朵怒放的盛况,让人雀耀欢喜,然而,花谢的残状,也让人伤感失落。很久以前在一个湖畔的花园,看到皱菊盛放的花海。如此让人惊艳的橙黄色花海,让我屏息注目,感叹世间美好事务。但一个月后再见的花园,皱菊凋零衰落,漆黑枯萎的花朵垂下枝头。眼间的满目苍夷,显示世间的无常。一个月的变化,竟是如此不堪。也许生与死,也似这般的无奈,一瞬间的这般接近。
除了九重葛,我陆陆续续的又种了些不带香、容易繁殖的花,如铁钉花又称日本小玫瑰、长春花、鸡冠花等。这些都是常见易长的花。小时我就是种着这些各式小花,且自豪地和人分享我满庭娇花的院子。花朵每日盛开的数量从几朵至几十朵,至最高峰时的一百四十朵。我当时觉得我有一双神圣的手,凡我种的花草,总能茂盛茁壮。但那假像的传奇,却在这一年被我屡败的战绩给摧毁了。 那些不起眼且易长的花,竟不承情的一一枯萎而去。我沮丧之极。
朋友笑说也许那些花,实在不喜生长于廿九层高的空中花园,它们原属陆地。我不忿的说它们怎能有如此的灵性,感觉环境的差异,而拒绝成长呢。我们从陆地搬上高楼大厦,也不是可以适应的很好吗?但我”稀里糊涂”的种绩,却好像证实了那一点的歪道理。
年初到日本的冲绳岛游玩,遇上了娇艳怒放的樱花。满山遍野的樱花,美得如此哗然。然而在冲绳岛上最易见到的却是那较朴素的九重葛。原来九重葛是那霸市的市花,难怪处处都能看到它的芳影。樱花的花期极短,四至十天,而九重葛在冲绳岛上却可以长年开花。若用这两种花比喻世间美貌,一个有如樱花般绽放短暂绚烂的美,而另一个却似九重葛朴素细水长流的美,不知世人可选哪一种美?我一定会选后者,毕竟倾城倾国之美是寥寥无几,而且也是我遥不可及的梦。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耕种和得到种绩,终可放下心中理想花园的执着。罢了罢了,无缘就是无缘,既便再努力也是徒然的。有香味的花草不留,我就多种了无味无花的虎尾兰,万年青,铁线蕨等。而将三千宠爱集于无味但花开满枝的九重葛。
喜爱九重葛,爱它们毫不掩饰它们独有的且带点俗气的美。姹紫嫣红、大剌剌的将艳丽喜悦传送。喜爱它们毫不吝啬地一丛一丛的把花开着,一年四季,连绵不断。今生何其有幸,一直有它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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