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妳乘愿再来

1K

告别挚爱于丰盛的节庆嘉年华

吴德福

亲爱的笨驴2号，妳走了。那一天，我和尚明尚好，到停尸间认妳。妳安祥的样子，和 25/7/2021 我紧握妳手，送妳入院的样子，一样地平和。看没了呼吸的妳，尚乐接受不到。我向妳说了一些话，很家常。两个女儿接着和妳家常。

再后来，我们送妳到怀恩园温暖一翻，把具体的体相，热成可以粉尘于虚空的状态。(这让我记起，我们恋爱时，妳用书法抄写尊者关于虚空的文字)

在妳头刺痛的第二天，妳的挚友丽婷火化的骨灰撒海。妳对我说，妳走后，也会是粉尘撒海。我形容妳是日光浴吧。

二三十个日子后，妳真的粉尘撒海，拥抱整个大海。新华学校出来的三个闺蜜，活着的金蓉在吉兰丹，听淑莉说每天哭得稀里哗啦。

温热火化，粉尘入海之后，我的挚爱，妳哪里去了? 妳曾说，要欢喜快乐地走向光明。所以，妳将会日光浴! 

那一天，离开怀恩园，一路阳光普照，我载着妳的骨灰，尚好捧着，尚明陪着，尚乐坐在前位，他坚持不触碰粉状的妳。

我也不知这时，妳在哪里? 

我时而喝道：右边是熊岗，一家人吃香港点心的地方。到来 Bukit Baru 的路口，我提醒妳右边远处是常去的新河花园早市。

我的车转去比较顺路的左向，来到上一届大选马哈迪和安华同台发表的希望聚会之十字路口。灯绿后，一路经过金蓉公寓附近的道路，从圣约翰山脚绕去。然后，我们经过韩国安娣的旧餐馆，新餐馆。这些地方有我们一家人的共同回忆。

接近码头，天空下起微雨，许是让空气清凉。等待时，锦明夫妇，育华的三位旧同事，到来目送。吴南德和吴秀凤校长有否到来，我没有注意。

宗平法师和另一位尼师抵达之后，雨停了，风和日丽。尚好抱着妳的骨灰上船，我和三个孩子，两位法师，贤章夫妇，蔓慧，加上Timothy, 德和，德安和美云，参与了这粉尘撒海的仪式。在诵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之下，船驶出了海口。

妳到底会去哪里？不清楚的佛教朋友，祝妳往生西方极乐净土，一再合掌称念阿弥陀佛。我清楚知道这不是妳熟悉的方向，平时我们偶会陪着北传佛友诵弥陀经。但是，我很肯定这不会是妳的方向。从来都没有这个死后的方向。

亲爱的笨驴2号，妳的思想很人间，妳的生活很人间。地球人间虽然苦乐交织，我清楚知道妳很享受人间的学习，也很享受在人世间，快乐精彩地帮助熟悉的朋友和不熟悉的人们。妳也不是很大师很强地会往生兜率天的那一类。我想，亲爱的2号笨驴，应该是会回到人间。

既然妳将再来地球人间，那诵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号，肯定是对的。

出海口时，我很兴奋，因为这熟悉的水路景象，就是我曾经告诉你，我三岁时随父母亲乘船去五屿岛的经验和记忆。所以，当众人称念佛号时，我却想和妳分享出海的雀跃和欢喜。我站起来，捕捉美丽。妳乘骑我放肆的念头，飞跃白浪滔滔，疯狂其中，满是童心地嘉年华。这是妳曾经说过的节庆，收割生命的丰盛。

既然妳乘愿再来，那妳会来到什么地方？等待与妳在地球人间的重逢。等待投生后的妳长大，那时我不是很老态? 我想我们不会是一个靓妹和一个老阿伯的重逢吧! 那会是很怪的感觉! 哈哈哈哈!

当然，我们再重逢的确认会是很清楚的。这是妳我之间这一辈子在这地球最初相遇的熟悉亲密感觉。只我们清楚。

但是，没有妳的日子，我得怎么样？

那一年，妳带尚乐参加一行禅师在波德申的生命营。妳提到那死去小猫的女孩，问一行禅师该怎么办? 

禅师说猫没有离开，它有时是天上的白云。白云化雨后，水继续存在，从云变成雨露。所以， 有时，那离开的猫，会是杯中的茶。这是很深邃却简单的解释。

生不是不存在的事物开始存在。故，死也当然不是存在的事物停止存在。没有任何现象能从一无所有中开始存在，也没有任何存在的现象能变成一无所有。

云没有死，它只是变成了雨。雨没有生，它只是云的变化和延续。

噢! 我知道在重逢之前，探望妳的地方了。

所以，妳决定粉尘大海，妳有时在海中，有时蒸发成云，偶时是绿叶吸纳的雨水，滋润山林。当人们汲取山泉冲茶，妳会是杯中的茶水。我知道了，举凡有水之处，就有妳的蛛丝马迹。

把妳的骨灰撒入大海之后，在回程和尚乐谈着。他坚持那遗骨不再是妳。也许，他是对的。我也接纳他不瞻仰死去的妳，如他所说，3年前，他也不这么瞻仰死去的阿公。我也接纳他拒绝撒妳的骨灰。所以，我代他撒妳的骨灰， 替他完成他作为儿子的份。我们进一步交谈时，他提出可以接受精神上的妳变成云雨。我们的儿子如此与众不同。

在讨论完毕后，我手机出现地理老师报告所有学生 IGCSE 地理及格。回到家，替尚乐打印今天放榜的成绩。妳一定会很高兴，他全科及格，华文 A 呢!

所以，今天凉风习习，风和日丽。这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今天，妳就许多暗示了。妳真的与众不同。

想妳的时候，傍晚看云 ，或者去海边看海。不然，就喝喝茶！

谨致，笨驴1号
2021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