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
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老态的呢？
不是皮肤松了、两鬓斑白，也不是步入花甲之年的时候，而是当一个人对世界不再有好奇心，决定停止脚步的那一刻开始。
这是我在一些人身上看到的，仿佛停留在上一个时代的模样。
他们的求知欲，已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新鲜事物能让这潭水泛起涟漪。或者说，他们已自动屏蔽了不在舒适区域里的新鲜事物。时代不断在前进，他们却兀自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光中。
出外旅行的时候，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再好奇、不想探索、也不愿意尝试，更别说冒险精神了。对路边的花、田间的菜，却可以驻足大半天，联想到自己的家乡，那才是他们感觉熟悉、舒适的事物。
很多老人平常也没有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是抱着手机互传“长辈图”道早安，就是守在电视机前，追完一部又一部的狗血家庭伦理剧。跟年轻一辈，已经产生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完全不理解这个时代的变迁，也搞不懂年轻人到底在干些什么。
和时代脱节的，不只是老人家。我有个年龄相仿的同学，离开校园后，就停止学习的步伐。迄今不会网购、不懂得使用网上银行、也不用社交媒体，仿佛还活在十几年前。有时跟她说话，根本不觉得她是同龄人，她的心境，已经开始迈入中老年了。所以我一开始才说，当一个人对世界不再好奇、不再前进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人已渐渐失去鲜活的生命力了。
我常常鼓励她学习新事物、善用这个时代给我们的便捷。同时也要多了解社会动态，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这样跟家人朋友才会有更多可聊的话题，不仅仅只有家长里短。我们即使成为不了走在时代前端的人，起码要努力与时并进，不要落后得连时代的影子都瞧不见。
我也见过好些懂生活的老人，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生活圈子、紧贴实事，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的还孜孜不倦地学习新技能、新科技，把生活当成实验来做。岁月只是在他们身上增添了痕迹，却不曾拿走他们的生命力和创造力。他们的心境依旧年轻，想要拓展生命的无限可能，不惧怕踏出舒适区。他们活出一个模板，让我们不害怕老去，年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当然，我也知道把两者放在一起比较并不公平。很多时候，一个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很大程度受出身、环境、学历、际遇、格局等等的影响。人和人之间的先天条件和后天际遇往往会导致天与地的差距。然而，我们可以在有选择的时候，扪心问自己：有一天当我们老了，最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衰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灵先于躯体的衰老，可怕的是对自己再没有任何期待和要求、对这个世界再没有半点心动。愿我们不论处在什么年龄，都能挣脱“人生只能如此”的无力感，对余生的日子始终保持热情。活得像一个小孩，脑袋里不断浮现“十万个为什么”、并在积极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得到大大的满足。这样的人，可以永远年轻。
2021年12月31发表于《星洲日报》星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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