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亿恒
飞鸟翱翔天空,划过天际,它高居临下,俯瞰天地,却常只身孤影。拖着长长的尾,尽管躲在黑夜的阴霾中,依然会划开长长的泪光;游鱼遨游海洋,于之中穿行,从未离开过水的世界,也常茕茕孑立。
它是一只飞鸟,上天注定它永远只能够张开它的翅膀伴着白云翱翔天际;它是一条游鱼,命运注定它永远只能在水草间慢慢游弋在湖里浮潜。它们的相遇是美丽的,倒也凄惨;它们的情感是真挚的,却有缘无分。飞鸟始终是一只鸟,游鱼终究还是那条鱼,它们,彼此是那样地相爱,但是彼此的距离又让它们从此天水相隔。天空,划过飞鸟的叫声,水模糊了声波,游鱼听到却辨别不出;水里,游鱼游过的轨迹,是眼泪的波痕。
都说爱能克服远距离,可果如此乎?
游鱼离不开海面,飞鸟离不开蓝天。
飞鸟不断冲向海面,去感受水的亲近;游鱼努力跃出水面,跃向它渴望的蓝天。飞鸟一次次扎进海里,却总在拥抱海水的刹那被已湿了的羽毛拖住,险些丧命;游鱼一次次跃出海面,却总是在尾巴还没离开海面时,重重地落下。
游鱼不愿放弃,因为它只想与飞鸟一并远走高飞;飞鸟不愿放弃,因为它深知游鱼注定无法成功离开。于是乎,它俩不停地尝试接近,不停地朝着梦想接近,不停地接近死亡。殊不知,飞鸟与游鱼的相爱本身就是个错误,即使它们彼此相爱,即使它们双向奔赴,却在开始就早已注定要失去彼此。
“你原是来自那蔚蓝的天,应该四处翱翔啊!” 游鱼说道。
“你来自大海,应该遨游世界才对!” 飞鸟说道。
“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产生的同一个爱情,超越了环境的束缚,这样的爱情是永恒的,它没有任何承诺,它是心的相通。” 它们是这样想的。
它们忍受不了相思之苦,都希望能够和对方在一起,都希望能够触碰到彼此,哪怕只有那一瞬间,那零点零零一秒的瞬间,也足矣。
相互约定,飞鸟掠过海面之时,奋力跃起,完成它们相爱的夙愿。飞鸟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平滑着美丽的翅膀,贴着海面飞行。就在鱼儿看见飞鸟与自己最接近的那瞬间,它使劲浑身力气,奋力弹起,终于弹出了水面。鱼儿的头与飞鸟的喙触碰在一起。
两个悲剧,就这样在那零点零零一秒的瞬间发生了。
飞鸟的头流出了血,是游鱼奋力跃出水面所撞出的血。飞鸟掉下来的瞬间,喙刺穿了游鱼的头部,双双堕入深渊,永世不得分离。
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明明彼此相爱却不得靠近彼此。为了取得那短暂的相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样真的值得吗?我想是的。
跨越界限、打破常规,总是让人嗤笑。然则,被嘲笑的对象何尝不也是用着清冷的眼睛看待世俗?
它们站在爱情的制高点,嘲笑死神的无能,批判世俗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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