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莉
我在印度洋。
听风。听海。听自己。
带了蒋勋的《舍得，舍不得：带着金刚经旅行》、明就任波切的《归零，遇见真实：一位行脚僧，1648个「向内朝圣」的日子》和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前两本重读了很多回。带来了，却一页都没有翻过。 《海边的卡夫卡》经已泛黄，搁在书架上至少有十年以上。我「应该」读过了，可是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没有。翻阅后欲罢不能。一页又一页地读着。再一页又一页地重读着。
记忆，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着？
七年前初访马尔地夫。
几乎没有印象。翻开照片时才记起了片段的模糊画面。也许是太美太震撼了，不忍心把美好带离印度洋。记忆，都留在了这里。再重游时，慢慢地想起。
对我而言，马尔地夫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 26个环礁 (Atoll)。约1,192座珊瑚礁岛 (coral island)。从高空望下看，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珊瑚礁岛。一堆堆突起的白沙，被一圈又一圈浅蓝深蓝的海水包围起来。渡假村岛一般绿油油，水上屋以不同形式向海洋伸展开去。造物主以不同的蓝色调打创了这个群岛。从高空望下看，一个一个的浅蓝深蓝漂浮在印度洋。煞是好看。
这里，是超现实地存在着。
每天清晨，我在世界还在沉睡之际，独自享受印度洋恬静的时光。恬静中，只有风声和海浪声。我喜欢这一份恬静，却又用步伐将恬静一一踩破。
听风
听海
听自己
一切都是非现实地存在着。包括我自己。
朋友说，「农历七月咧。一个人摸黑跑在印度洋中，还真大胆。」我没有想过什么。朋友说了也没有想着什么。不想，就没有什么存在着。不管是这个世界的，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什么。
每天一个人从乌漆墨黑跑到浅蓝浅蓝的海天一色。
海浪拍打着。
风继续吹。
我一直跑。
《海边的卡夫卡》的主人翁们，都是抽象概念性个体，就偶然以某个样子出现。
现实与虚拟。
希望与失望。
祝福与诅咒。
困惑与理解。
偶然与必然。
失去与获得。
离开与返回。
开始与结束。
有人质疑活着的意义。
有人一直活在过去中。
有人被动的这样活着。
有人好像没有活着过。
很多的隐喻。跨越的课题。村上在迷宫式的情节中，也穿插了很多关于文学、哲学、神话和音乐。其实，我没有完全读懂。
人生，谁又能完全读懂？
灵魂游走在过去和当下之间。或是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间。
有充满神秘的力量。
有无法解释的荒谬。
有，不能说的秘密。
是超能力、主人翁们的幻觉、潜意识的表达、灵魂从暗渠潜入、一场又一场的梦或是自身心的黑暗？不可思议。也，不需要解释。反正，人生本来就不是真实的。
谁，真正明白过什么？
村上露骨地描写了性爱场景和人性原始的欲望，是不是为了要突显出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反差？在离奇的情境中，以原始的身体反应来证明主人翁活着的实体？
在虚拟中，我们可以拥有完美的想像。
在现实中，我宁可当一个真实的陪伴。
拥有不容破坏的完美幻想？或是拥抱不容置疑的真实存在？自己喜欢，就好。都好。
我，就是你眼前的这样一个人。
是因缘巧合的牵引？
或冥冥之中的注定？
小说中的主人翁们相遇了。我也再度来到了这里。
与其说是来马尔地夫这个国家，不如说只是来了某个渡假屋集团经营的天堂岛屿。旅客一般抵达首都机场后，就立刻被渡假屋的人员接走。你不需要兑换马尔地夫货币。不需要了解当地的历史。不需要与当地人打交道。渡假屋的工作人员来自五湖四海。一位来自突厥斯坦的姑娘听到我们说普通话时兴奋不已。 「我在北京住了八年。因为疫情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说普通话的客人。普通话都生疏了。」
但每到一地，我还是会稍微读一下关于那座城市。马尔地夫是个穆斯林国家。人均收入在南亚国家中属于高，但贫富不均的问题非常严重。物资贫乏，物价高昂。当地人多数是底层的劳力工作者，收入微薄。抵达第一天的接待人员是当地人，我问起新冠疫情对当地的影响。
「大家只要求最基本的生活品质。很多人生活得非常辛苦。」
「政府有给予任何援助吗？」
「有小额贷款。但是还是需要还。看到游客回来了，我打从心底高兴。大家的工作慢慢有着落了。」
一个落差非常大的国度。天堂岛上的游客来放空；居民岛上的人们只是为了生存。一个世界中，有另一个世界。
渡假屋好像一个没有时光流动的地方。
我每天看着大海被风卷起，卷出万马奔腾的浪花。翻滚着。同时奏起深沉的旋律。汹涌澎湃后，什么也没有。大海还是大海。
「海这东西不错啊！」
「是啊，看着叫人心里安稳。」
「大概是因为坦坦荡荡什么也没有吧。一望无边一无所有的确很妙。」
一切都是过渡性的。
旅程是一场又一场的路过。人生也是。
我来到你的身边。或是心里。
「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小说的主人翁们在跨越时空，和过去。穿梭于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间。都在寻找归路。
卡夫卡在寻找。
中田在寻找。
佐伯在寻找。
我也是。
卡夫卡离家后，最终返回，原来的世界。我，也是。
终归是梦。
「In dreams begin the responsibilities. 责任始自梦中。」
无梦想。不人生。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做同一个梦？）
《海边的卡夫卡》
你在世界边缘的时候
我在死去的火山口
站在门后边的
是失去文字的话语
睡着时月光照在门后
空中掉下小鱼
窗外的士兵们
把一颗心绷紧
海边椅子上坐着卡夫卡
想着驱动世界的钟摆
当心扉关闭的时候
无处可去的斯芬克斯
把身影化为利剑
刺穿你的梦
溺水少女的手指
探摸入口的石头
张开蓝色的裙裾
注视海边的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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