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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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初苒

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脑海中只会记得最开心和最不开心的事，其余的似乎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忘，变得模糊不清。

犹记得小时候，我的爸爸很疼我。我有一位温柔的妈妈，凶悍的姐姐，和……有些叛逆的哥哥。

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年龄差距有些大，当他们已经记事上学的时候，我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小时候的许多事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但现在脑海中依旧清晰的是在我小学的时候，爸爸很宠我，妈妈很爱我；我们一家人很幸福。

可在那一天起，似乎什么都变了。

我依旧对那一天印象非常深刻，爸爸出轨了；在房间里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后摔门离去，独留妈妈一人在房里哭泣。

那时候已经记事的我并没有踏出房门，而是留在了自己的房内做着学校布置的课业。那时候的我想着：乖一点，或许爸爸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阿姨得到消息后，赶了过来陪着妈妈。在她们关起门谈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妈妈归于了平静。

那一晚朦胧中我听见了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但耐不住困意的我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没有听清。而当我睡醒的清晨，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般，爸爸依旧坐在餐桌上吃着妈妈准备的早餐。

妈妈看见我起来后也笑着为我准备早餐，在妈妈温柔的笑脸中我看见了眼角的红肿与疲惫。

爸爸最终没有离开，妈妈也没有与他分开；天真的我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很多事在我不知晓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改变了。

爸爸变得非常易怒，动辄就会扯开嗓子对着妈妈破口大骂，对我们也不再温柔以待。似是在一夜之间，爸爸就变了个人似的，非常陌生。

我对爸爸美好的回忆，仅停留在了那段短暂的时间里……

我的中学时期，因成绩落差太大被分配在了最后一班。那一年……我中五，本该是为了考试努力的一年，但我却是在写作中度过。

那段日子里，每天放学回到家在房间内温习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的吵架声总会不绝于耳，但更多的是妈妈在单方面挨着爸爸的骂。

那时候正处在叛逆时期的我，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离这个家的想法，如果以后再也听不见爸爸的怒吼那该有多好。可最终却一次又一次的在不舍得妈妈的心情下放弃了这萌生出来的念头。

那一天，我刚回到家就看见爸爸沉着脸色坐在一旁，妈妈则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着，桌上的物品也都散落一地。

爸爸看见我回来便进了房间甩手把门给关上，我急忙询问还在哭泣的妈妈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很坚强的妈妈此时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断断续续地说着刚才所发生的事。

原来哥哥今天没去补习班，老师打电话给妈妈询问情况刚巧被爸爸给听见了。哥哥一回来，就被爸爸拿着皮带抽，哥哥忍受不住还了手，爸爸便把哥哥的衣服全扔出门外，赶走了哥哥。

而在这之前，姐姐也早已搬到学校的宿舍里去了。我们原本的小康之家，原本的三个兄弟姐妹，最终还是分崩离析，仅留下了我一人。

从那之后，原本吵闹有烟火气的家中陷入了沉默，家中再也听不见多人齐聚的欢笑声，有的只有电视剧里演员的说话声，还夹杂着爸爸怒骂的嗓音。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那一瞬间，我恨他把我们原本幸福的小家搅散，我恨他先后赶走了我的姐姐和哥哥；我恨他经常扯着嗓子用难听的话辱骂着我的妈妈；我恨他……

心中生出这丝恨意后，再见到爸爸的脸，我竟觉得异常陌生。

他的脸依旧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却再也不是那个小时候我做错事情会替我向妈妈打掩护的英雄爸爸，也不再是会为了哄我开心背着我一路走回家的温柔爸爸。

我想这便是我与我爸爸之间一道不可跨越的距离吧，他依旧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爸爸，但我却再也对他喊不出口那一句：“爸爸”。

直到我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我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喊过他一声，父女关系生疏得宛如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曾想过，如果我们的生活没了爸爸的存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是不是就能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的童年或许也会变得不一样。

甚至我还想过，为什么当初爸爸出轨的时候妈妈不同意离婚？如果离了婚，没了爸爸；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我长大后便明白，当初妈妈不离婚的决定全都是为了我们。

为了不让我们成为别人口中“没有爸爸的孩子”，为了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为了给年幼的我……一个完整的童年。

但为了我们，妈妈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流了很多委屈的泪水。时至今日，依旧把委屈全往肚子里吞。

我曾放过一句狠话，说如果爸爸就此消失了我也绝不会为他感到伤心难过。但直到他病重躺在病床上抬起手想喊我们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感到一阵阵的钝痛。

最终我还是缓步走了过去，抓紧了他的手。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心底深处还是对爸爸有着一丝的爱，甚至还渴望着他能如同从前那般。

但成年人的倔强都在嘴硬，心底的爱意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

如果……世上真有时光机那便好了。

我真想，回到小的时候。有爸爸，妈妈，姐姐和我的哥哥。

虽然吵闹不断，但……我很幸福。

Photo by Jeniffer Araújo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