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
外籍工人英达鲁将他收集的一篮子鸭蛋给我，因为母鸭夜里都不回鸭屋留宿，所以屋内的木制产蛋箱成了摆设品，之前用来提醒母鸭下蛋用的洁白鹅卵石也变成肮脏又带屎的石头。
有四只从小就住在高脚屋底下的鸭子，不像其他鸭子那样夜里会回到鸭屋里过夜，不知是不是游说成功了，其他成年鸭也有样学样，夜里不进屋，白天分派系，各有小帮派，不同时期买进饲养的从来就不合群。人类眼里认定，不都是鸭子嘛，应该学友族领袖跨界常把“我们都是一家人”挂在嘴边，好让我们一家鸭有福同享。
追究其原因，那四只鸭，是跨物种产物，所以特别不同。
猜测可能是因为由母鸡孵化并带大，其他鸭子认为不同类，是另一种鸡。鸡群又容不下与自己样貌差异的鸭子，所以只好四个异类互相依赖，幸好鸡妈妈不嫌弃，毕恭毕敬地承担责任，充份地体现母爱的伟大。
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英达鲁试用六粒鸭蛋与鸡蛋同放在一个鸡窝里，交给母鸡孵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多数母鸭只会负责下蛋，但不负责孵蛋。可能是没耐心的原故，母鸭头几天会特别殷勤顾蛋，凡有人靠近，它会发出抗议的鸭声，略显鸭威。
话说英达鲁拿来的蛋，壳的颜色已经不光滑，像是经历过风霜的洗礼的老蛋。
这个篮子里的二十粒蛋，估计两只母鸭每天各下一粒，累积成二十粒，非用上十天不可，以此推算，第一粒应该已经十天或以上，可能已不新鲜，变成臭蛋了。
加上鸭蛋在户外草丛堆里，经过日晒雨淋，即使没坏，相信已不太新鲜了。
太太之前听我从朋友转述的“臭鸭蛋”故事后，心里想着那天真遇上有看似旧旧的鸭蛋要带回家时，就先拒绝收下，誓言要退回，宁可缺蛋，也不要冒险动手开蛋。同时她还发挥想像，认为里头已经不小心掺入蛇蛋，恐怖程度连升好几级。
“臭鸭蛋”是因为朋友的马来女书记屋后有个荒废的地段，不知何时有了自来鸭，估计是别人家养的，也许是鸭子离家出走的，又或别人搬家时丢弃的鸭子，久久不见有人来领回。
马来女书记买玉米天天喂养，鸭子就增加，越养越多。鸭子大概从没想到这次的迁移，竟然换了个有爱心的人家，从此就落地生根，安心繁殖后代。
马来女书记日夜各喂一次鸭子。某天，她心血来潮到鸭子露宿或空置已久的鸡寮去巡视，意外发现了鸭蛋。自那时起，马来女书记与家人就会不定时去捡蛋。
在不固定的地方又不确定鸭子什么时候下的蛋，只能带回厨房博一博，意思是碰运气。她先将蛋壳敲开，如果开出的是变质的坏蛋，就只好丢弃。相反的，没问题的蛋就留下或用来炒或煎，做成菜肴食用。
“臭鸭蛋”的味道恶臭无比，万一里面藏着小鸭屍，惊吓程度之大，堪比碰见异形生物，一次遇上坏蛋以后，恐惧阴影久久都不散去。它与空气中的恶臭味一样，时时环绕，多天以后，才被其他味道取代。
也有人经此一吓，怕臭蛋犹如怕炸弹一样，虽然两蛋(弹)不同，但就是金盆洗手，不再“拆”蛋。
太太因为听了我讲的“臭鸭蛋”故事后，心有畏忌，深怕不知哪一天会敲出把她吓晕的恐怖鸭屍蛋。
吃了午饭后回工厂，我将带回的鸭蛋原封不动地退回给英达鲁，说出原因，他不明白女人为何会对迟收集到的蛋如此恐惧，他拍胸口保证绝无臭蛋。他带着失望的表情，而我一脸尴尬，因为宠妻，所以不敢反抗，不像其他事，我必力争到底，只有“臭蛋”这事，因为自己也怕，所以妥协。
我对英达鲁说，此蛋比原子弹的威力强大。我是爱开玩笑的人，不会放过可以制造笑话的事，但相信英达鲁是听不懂我的冷笑话。傍晚，手机收到英达鲁传来的视频，只见他打破全部交回他手中的鸭蛋，果然，全是好蛋。
他以胜利的口吻传了一个语音讯息给我，听起来像是责怪我不相信他，辜负了他将好东西留给我的美意，我只能赔不是，劝说他与其他两个同僚好好分享，认了自己有眼不识好蛋的错。
相信这句话他更听不懂，辜负他的美意，还讲尽是自以为幽默的话，哈哈。对一个外劳来说，他是因为对我敬重才将最好的呈现给我，他的爱心超越了主仆关系，甚至比孩子更用心呢！
Photo by Debby Hudso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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