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良
去年年尾,跨年期间有幸到槟城的升旗山度假,印象深刻的是山顶入门处到处都传来响亮又清脆的鸟哨声。
奇妙的是,那哨声近靠身边,却完全看不到真正的鸟类在附近盘旋,那哨声似乎随着一群孩子的嬉笑声此起彼落,非常奇特,好像是从孩子们的身上发出来,难道升旗山出现一群懂得吹鸟哨的奇人?靠近一瞧,发现这些孩子的口里都含着一种如口哨的小器具,他们在使力地吹,吹出一阵如箫一般的震音,偶而又如小鸟戏水般的俏音,真好听!
抬头一看,有许多孩子们围着入门正对面的小摊子。摊子那里,一个六十出头的印度妇人正表演吹鸟哨。只见她时而不慌不忙地将鸟哨放进装满水的缸里,拿出来后就往口里放,晃一晃头就吹出了动人的鸟哨声,技巧高人一等,哨声变幻无穷。
但是这篇并非升旗山之游,主角是那个可吹出鸟哨的小器具。这器具是用陶器铸成的,形状像一只小鸟。小鸟有三个三角形小口,分别开在鸟的头顶,尾巴末端和靠近尾巴末端。那连接至尾端口的三角形口又铸了隔膜片,好使气吹进尾端口时能发出笛子般的高音。吹气时,如果盖住了头顶口或三角形边口,就可发出不同的音律,或可以快速地开关着那些口,也会发出微震的音律,好像鸟儿在活泼地向大地对话着。
更神奇的是,如果将鸟哨灌入一点的水,吹起来时,那美妙的鸟哨声就更逼真动人了。如果技巧如那印度妇人那般熟练且活泼,可真没有人可以分辨真假了。孩子吵着要一个,一路上肆无忌惮地吹着,忘了升旗山才是此行的重点。太太也越听越喜欢,在离开前也买了一个带回来收藏,农历新年时,还逢人就展示这特别的玩意儿,顺道分享槟城之旅。
介绍了“鸟哨” ,接下来就是“站岗”了。假期后回来的生活,除了工作繁忙,就是忙着载送孩子了。孩子今年刚刚上中学,中学的时间表是将课外活动一并纳入正课,直到下午四时才放学,孩子得等到五时多我放工之后才去载他。
这学校戒律深严,外人一并不可随意进出,父母亲也不行。放学后,篱笆外总是站满了一群父母,瞄着一寸密的铁篱缝隙,吃力地搜索着孩子们的身影,酷似一群动物园的游客在围观着特别表演时段那般滑稽,可是自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有几次眼看着孩子就在不远处玩球,但又不好意思喊他的名字,深怕身为少年人的他会介意,情急之下就跑进校园里要请他出来。还没踏进校园,就被保安拦住并请出校外了,那时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很认真在守住校园里孩子们的安全,心里安慰的同时又着急。还好保安也不是没有人情味,向我确认了孩子的所在,就亲自带他出来了。
这样的站岗,确实充满了许多挑战,我也生气孩子偶尔因贪玩没有注意车的到来而让我等上好长的时间。因此,在不知要如何处理的情况下,考虑让孩子携手机上学,这似乎是一种合理的做法。但是,太太则突发奇想,建议我带上槟城买回来的鸟哨子,用哨声作为引孩子注意的讯号。这听来是不错的主意,至少可以将买回来的装饰派上用场,省了买手机的费用。
第二天,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孩子的放学时间。停好车,带着鸟哨,战战兢兢地来到篱笆前。当时人还很多,眼睛不断搜寻孩子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要朝人群吹鸟哨还蛮奇怪的,难免会遭来异样的眼光,所以决定先观察再行动。好不容易等到只剩两三个父母了,心里想只要现在看到孩子,应该可以吹了,只是有一个卷发微胖,衣着端正,带着黑厚框眼镜的女人站在我正对面盯着我看,虽然我们俩隔着一道铁篱笆,她的眼神盯得我心里发麻。鸟哨到了裤带口,又心虚地收回去了,很难想象如果我真的吹了那鸟哨,肯定会被当作变态佬。想必她是老师或看守员工,我假装问她孩子在哪里,她一听孩子的名字,就明白地帮忙搜寻孩子,正巧孩子也刚从课室走向篮球场,就立刻叫住他。我也示意地向她挥挥手表示答谢后,就急忙走到出口接孩子了。
从开学到今天,已经有两个月多了,那鸟哨还在车座旁晾着。现在等孩子不再辛苦了,因为孩子已经掌握了日常节奏,开始会注意我们的车子了。偶尔瞧见鸟哨,还是会会心一笑。太太不时还是会问问鸟哨的安好和适用性,因为那是她买回来的珍藏品。我总是微笑着答应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到了那天我再来报告其效果与反应,不过先有言在先,如果万一被抓进监牢,要为我伸冤呀!过去一个星期逢孩子期考的日子,我发现原来车笛声还比较实用。孩子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私家车,我连下车也省了。
Featured Photo by Feliphe Schiarolli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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