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宜婷
台湾,一个对我而言非常特殊的国家。我在那里完成了一场冒险、一场蜕变。
我在台湾成为一个患上失眠症、忧郁症、焦虑症的患者和LGBTQ+者。
一开始,我排斥这些标签,但现在的我接受这些标签,并愿意分享出来,因为台湾让我变得强大。
在大二时,我患上严重的失眠症,忍耐了一个学期后,我去找了大学的心理咨商师。其实,除了失眠症以外,我有一个从中学以来一直想咨商的课题——性取向。念中学时,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女生。我极力排斥喜欢女生的自己,不敢照镜子,觉得自己好脏,不断洗手,开始出现一些自我伤害和强迫性思考的情况,甚至差点自杀。我从没打算好好面对性取向这件事,直到新的痛苦再度降临到我身上时,我才决定冲破我的蛋壳。
老师是一个跟爸爸年纪差不多的人,谈吐儒雅随和,总是穿着衬衫和西装裤,配上皮鞋。他第一次见我时,除了询问我关于失眠的议题以外,也问了我关于性取向的事。我非常排斥,只要一想到这个课题,脑袋就像卡带一样自动回放那些记忆,而我就像被撕裂一般,一直逃避那些记忆,把它们压到记忆里最深的地方。老师看着焦虑不安的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你还是这么害怕。”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没有释怀,心结还是在那里,我就是想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才来寻求咨商的。
一开始咨商时,嘴巴像蚌壳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宁可用写的方式让他自己阅读,尤其谈到我对她的感受和脑里的想像时,我不敢直视老师。最后,老师问我:“说出来后,世界会因为这样而改变吗?”
是啊!世界不会变,但是,我担心老师看着我的眼神会变,在他一次次耐心的引导下,我才慢慢地开口,他没有歧视或露出异样的眼光,只是倾听我的感受。我开始信任他,勇敢地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这个空间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事情会被泄露。
老师告诉我,现在的我必须变得更成熟。他教会我尊重和同理他人,尊重就是哪怕那个人与你的意见相反,你也可以倾听,但不一定需要理解;同理则是能站在他人的角度去设想他的处境,并陪伴在他身旁。探索身体,去感受自己的身体,去接触新事物,打开眼界,才会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最后是肯定自我,肯定自己是最强大的保护,让我的价值不会轻易被动摇。
最后,老师劝我去看精神科医生,长期失眠已经严重影响生活。我开始服用安眠药,终于好好地睡上一觉,第一次知道幸福就是可以睡觉。医生是一个温柔儒雅的人,像一只北极熊。当我忧郁症发作时,开始想伤害自己、无法进食、无法感受情绪、体重下降,甚至出现幻听。医生和老师成为心灵支柱,让我看清自己到底发生什麽事,我放下执着、放下课业,调整心态,我第一次从忧郁症中恢复得这么快。
当咨商结束时,我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师的脸,我只是想记住他的模样。我和老师握手道别,他对我说:“你可以的。”
离开咨商室后,我觉得心里很平静。我已经可以自己去探索台湾和探索自我,我不再害怕和逃避,我冲破蛋壳,勇敢地向前迈进。
希望在这个同志骄傲月里能带给大家些许鼓励,我们的爱都相同,没有不一样。
请大家化茧成蝶,飞向彩虹。
Featured Photo by Nandhu Kumar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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