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国勇
因缘巧合，拿到了免费的圣淘沙水族馆门票，与一位热爱动物的朋友相约前往。时值正午，盛夏烈日，我们用过午餐，搭单轨列车进圣淘沙，人潮不多，多半被烈焰浇熄游玩的兴致。
入口是拱形隧道，许多大型鱼类环绕游弋，右边巨大且斑驳的蓝色墙壁透过海水肉眼可见，虽感逼仄，以隧道做为开头确实能吸引人继续深入探索。周遭突然涌出了许多游客，他们好奇地看着各种鱼类，拿起手机不停拍照，资讯栏是名副其实的摆设，鲜少有人给予正视。
在单行的走道上，有各种附在墙壁，大小不一的展示鱼缸，以及一个高有十米的圆柱体。圆柱体也是一个展示缸，许多鱼类绕着中心不停地转，游了一圈又一圈，令我联想到平凡的人每天也是抱持着不自知的目的日复一日。
到了中心点，也是许多广告中都能看到的巨大落地玻璃，鲜活的海洋剖面扑面而来，背景是巨大的沉船装置，上面爬满五彩缤纷的珊瑚、鬼蝠魟、斑点裸胸鳝、隆头鹦嘴鱼、灰三齿鲨以及更多海中巨兽穿梭其中，数不清的小鱼聚落又散开，一幅玄幻的画卷在我面前缓缓展开，其瑰丽灿烂，如醍醐灌顶贯穿我的渺小。我站在海洋底部中央，像是个小孩一样，面对无知又艳丽的一切，目光贪婪地扫过任何一个角落，生怕错过。
最后的步道也是一个拱形隧道，各种鲨鱼来回游弋。朋友打趣问我：“如果把我丢下去，能不能活下来？”我从底部看上去，鲨鱼缸的顶部被挡板高高围起，模仿海洋的蓝色墙壁斑驳又狭窄，犹如监狱，掉了下去不仅插翅难逃，简直是陷入无边地狱。
整个参观过程中，生性多疑的我是这么想的：在空间狭小的地方，纵然有无限的食物，没有捕食者的威胁，一生无虞，鱼却失去了畅游的权利，丧失了遨游的自由，它们会快乐吗？
这跟庄子与惠子在濠梁之上的对话有些相似，或可做为参考。我并非鱼，完全不知道它们的思维及想法。也许它们只需要足够的生存空间就能满足，也许它们并不快乐。不过，这些想法无法深究，因为我既不能成为鱼，也不能与鱼沟通，多想只会钻牛角尖，不得安宁。
然而，从这个角度去看，却能发现更多的事情。我将自身的枷锁投射在鱼身上，因此感到窒息，没有自由。这与老子将自身出游的快乐投射在鱼身上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总是想要抛弃工作，遨游天下，殊不知没有生活之重，何来自由之轻？重与轻就如阴阳，仿若明暗，互为犄角，缺一不可。过度地追求自由，反过来侵蚀我的生活，产生对世俗的厌恶，影响工作，放浪形骸对我的乏味生活泛起涟漪，却也带来有害藻华的负面影响。
取其中庸，接纳自身的庸俗，打稳地基，才能耐一方水土，进一步追求世界之宽广。
Photo by Susann Schuster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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