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与自己相遇@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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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美莉

你好（xin chào）。
五年不见的河内（Hà Nội），在一个月内，两次相见。

四月的河内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雾霾笼罩。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的气温将上升至最高38摄氏度。趁著上午相对温和的气温，一个人游走在老街四周。

河内是一个生活气息非常浓厚的城市。经济活动从三十六行老街开始，贯穿大街小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我走进巷弄里，看到的都是在努力讨生活的人们。有挑扁担的；有随地摆摊的；有骑单车的；有骑摩托车的。在河内街头，还可以看到挂着一面镜子，放著一张椅子，就在街头开始理发服务的摊子。大街小巷都是坐在小凳上喝茶、喝咖啡、喝果汁、啃瓜子、吃河粉、吃烤猪肉米线和吃越式法国面包的人们。当然，也有打扮时尚的少男少女在网红咖啡馆打卡。

老旧中，开始看到新颖的店铺。
传统中，可以闻到文青的气息。

我最喜欢的，还是河内大教堂（St. Joseph’s Cathedral）。

上个月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圣约瑟日（Saint Joseph”s Day），参与了盛大的圣若瑟瞻礼，感受到了祥和的氛围。

这一天的河内大教堂相对冷清，只有几位游客。几位身穿校服的中学生在大教堂外玩猴子抢球的游戏。外墙斑斑驳驳，充满着历史沧桑感的大教堂和充满着朴实和青春气息的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从侧门进入大教堂，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色彩斑斓的玻璃窗彩绘和圣人的肖像。

遇见你的遇见（May you find what you seek）。我的祝福里，有你。

100米外，是上个月无意间发现位于一个巷弄里的灵光寺（Chùa Bà Đá）。当时，寺庙非常幽静，完全没有香客。

这一天，我在巷外就听到了诵经的声音。

大殿前的香炉，炉香袅袅。

啊！是农历三月初一。

大殿内坐满了诵经的信众，大多数都穿着坏色的海青装。

礼佛三拜。

看到还有位子，我也盘腿坐了下来，加入了诵经的行列。瞄了一下，已经诵到第27页。我顺手翻阅一下眼前的经本，一共54页，刚好诵了一半。

寺庙比我上个月来的时候明亮了不少。我观察了一下，原来樑柱上都有日光灯，这一天全亮着。

佛经轻轻绕绕。我听不懂越语，只是静静地合掌，决定参与诵经到最后。

vêt dé，vét dé，Ba la Yét dé，Ba la täng Vét dé，Bo dê，Tát bà ha。

我听到了心经。我在听自己。

我的祝福里，有你。

继续一个人的游游荡荡。

发现了一间精致的餐厅，吃了一顿可口的午餐。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顿饭，是在曼谷。当时一个人在城市里游游荡荡时，收到了 L 往生的消息。L 是我中学的同学。他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因为肠道完全不能正常运作，而完全不能进食。听说他对朋友说，想吃一口西瓜。

“吃一口西瓜”，那么简单的心愿，他都无法达成。

听到他往生的消息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L 永远吃不到的那一口西瓜。怀着感恩的心，我慢慢地吃好自己的午餐。

无论如何，都要把每一天看似最微不足道的生活过好。

继续一个人的游游荡荡。

我在车水马龙的河内街头，看到对面街有一排摊子，人来人往。我看了那座鹅黄色的建筑一眼，看到了佛旗。原来是卖香烛和供品的摊子。

香火鼎盛的庙宇。刚好是午餐时间，寺庙里满满都是身穿工作服的上班族。

我 google 了一下当下的位置。原来是馆使寺（Chùa Quán Sứ）。

“馆使寺始建于15世纪后黎朝。根据《皇黎一统志》，黎世宗在位期间，占城、寮国常差遣使者向大越（黎朝越南的正式名称）进贡。因此，皇帝下令建造馆使（使馆）建筑，以接待来到升龙（当时河内的名称）的外国使节。而由于这些使节笃信佛教，他们便决定同时在此建造一座佛寺。到了今天，使馆已不复在，只留下了佛寺。”

大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和千手观音。

圆大觉
施无畏
愿弘深
法轮似地东西转
佛道逢源左右通

礼佛三拜。

看到有人往后殿走去，我也跟了上去。后殿在一楼。我看到几尊僧人的蜡像，很多人在合掌祈祷。刚刚 google 的时候有读到，”该寺为越南佛教僧伽会总部。”

人生的转角，遇到祝福。我的祝福里，有你。

第二天，一个人继续游游荡荡。

经过越南妇女博物馆，看战火下妇女坚韧的生命力。特地走去河内歌剧院看看，原来河内股票交易所就在河内歌剧院正对面。

然后，终于来到了下龙湾（Hạ Long Bay）。

做了一点功课。

“下龙湾位于越南北部海湾，有1969座岩石岛屿。伸出海面的锯齿状石灰岩柱为该地典型景观，因其景色酷似中国桂林山水，因此也有海上桂林的美称。”

“下龙湾在199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自然遗产，更在2011年获得世界新七大自然景观。”

“下龙湾名字的由来其实与龙有很深的渊源。下龙的意思就是龙从天上降下来。传说中，早期越南战事频繁，众神为了保护无辜的居民，于是派出龙群到越南保护他们。入侵者从海上进攻，龙群则开始吐火烧船。一些龙吐出龙珠，这些最后都化成岛屿。在击退敌人之后，龙群因为被这里的景色吸引而不想回去，决定从此居住在这座海湾。”

岩石岛屿天姿百态，矗立在壮阔的大海上和无际的苍穹下，与天和海，完美结合。岩石岛屿从近到远层层叠叠，从深灰蓝到浅灰蓝。从任何角度看，都美。

美。

下龙湾只需要一个字来形容：美。

英雄岛（Đảo Ti Top）是下龙湾非常著名的岛屿之一。1962年，苏联太空人Gherman Stepanovich Titov 在胡志明伯伯的亲自陪同下参观了下龙湾。为了纪念此事，而将岛屿以他的名字命名。小小的英雄岛人山人海。走上四百多阶的石道，在英雄岛的顶峰鸟瞰下龙湾。山水画变得更加立体，可以看到更远、更广。一边是岩石岛屿和看似静止不动的船只；一边是岩石岛屿与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夕阳。360度的视角，形成了绝佳美影。

美。

傍晚时分，看到几艘小船从远处缓缓划来。原来是海上的流动杂货店，卖的都是饮料、零食和纪念品。只见妇人熟练地将物品放在捞鱼网里，用力地把捞鱼网递给在邮轮二楼的客人，客人再把钱放进捞鱼网内。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展示出坚韧的生命力。

入夜的下龙湾，只看到附近的船只，亮着璀璨的灯火。平静的海面，25摄氏度清爽的天气。黑暗中，还是可以看到附近岩石岛屿的剪影。

没有什么时刻比当下更让人惬意了。

清晨，醒在一副山水画之中。

谁是谁人生山水画的风景？
走进来的，我强求不来。
走出去的，我挽留不了。
生命，自来自走。有人是过客，有人永远留了下来。都好。都没有不好。

谢谢你，成为我人生山水画的一道风景。

一片寂静。偶尔会有马哒声，划破寂静。马哒声从远处传来，再消失在另一个远处。

奔向远方才发现没有远方。当下，就是远方的所在。

清晨五点，天渐渐亮了。寂静中传来鸡啼声，山水画慢慢变得更加清晰。

大自然的美，百看不厌。

来到下龙湾，一定不要错过漂浮在海面上的洞穴。

惊讶洞（Hang Sửng Sốt） ，据说是下龙湾最美的石灰岩洞。

功课一定要做好。

“惊讶洞位在无串子岛（Bo Hon Island）。石灰岩洞拥有大量的钟乳石、石笋和钟乳石柱。惊讶洞在2012年被世界遗产协会（World Heritage Association）认可为世界十大最美丽的洞穴之一。”

上上下下七百多级的石阶，一探惊讶洞究竟有多惊讶。在1901年被法国人发现时，只发现了两个洞穴。1911年，第三个更大的洞穴才被发现。一个比一个大，所以才充满惊讶。

我刚好在重读《倚天屠龙记》，一直在想像这些洞穴都非常适合密练盖世神功。

洞穴顶部充满了类似蜂窝的石灰岩，钟乳石、石笋、石柱、石帘及石堤等奇形怪状千姿百态，衍生出不少的传说和故事。有抱着孩子流着眼泪，等待在外打拼的丈夫的妻子；有被妻子以为在外打拼其实是坐在地上喝酒的丈夫；有长寿的乌龟；有保护居民对抗侵略者后不愿回去的龙；有倒挂在洞穴顶部倒反的下龙湾景色。

你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沧海桑田。大自然的美，需要多久的岁月来酝酿？

下龙湾被称作“上帝留给越南的礼物”，来了就明白为什么龙群后来都不愿意离开。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留了下来。

Featured Photo by Kévin et Laurianne Langlais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