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
未学煮饭前,必先学会起火。
四十多年以前,煤气和灶炉尚未普及,多数家庭都用土制炉子煮饭和煲水。
稍有经济能力的家庭一般会备有木炭当燃料,其他相对比较贫穷地人家,都从胶园就地取“材”,空闲时都会将倒树运回家囤积,待水份干透或放在大太阳底下晒干,通常都白天搬出来,夜晚时就收进材房里。这是一个吃力又佔地方的工程,万一哪次忘了收藏好,恰逢飘来夜雨,几天的“日光”烘干工作就白做了。那天忙完收藏干木之后,家里的“屠龙刀”手就利斧搿开圆周比人腰粗的树干。每个家里都有各自训练有素的刀手,有的会有少年跟班,用小刀学习砍木,掰开的木通常就由小帮手们再加工切细,主妇们才取细木块生火煮食。
锯木厂工友则将由链鋸切割后的废木,装进麻袋后载回家去晾干,这比橡胶木或郊外的倒树更好用,一是不必翻山越岭收集,不必与蛇或昆虫相遇;二是木材地体积小,容易搬动和晒干,节省了不少时间。
然而。不论用哪种木材作为燃料,都须有一个火种生火。杂货铺会卖现成地盒装火种,那是方便携带出门用于野餐。多数家庭还是选择自制火种,我家也自制火种,从废弃的脚车内胎到穿坏的人字拖鞋,只要是由天然胶制成的,都可以成为引发火苗扩张的好原料。有时在想,那年代的人比今天的人更懂环保,一般的物资都会再次发挥作用,或延长生命。
爸爸将经过锯片加工落下的细木屑装进奶粉铁罐,再将油屎倒入罐内,浸泡一个晚上后,一罐吸饱油屎的木屑被挖出来后像极了醃制的橄榄菜。每逢妈妈准备早午晚餐前,必用此物生火。起火之前,一舀子油屎木屑就成了火种,细火材刮出火苗后就往油屎木屑靠,两物相遇,着实配对成功。燃起了火苗后,先将细木条横放竖摆,目的是助长火势,待细木条也烧红且稳定后,这时才放入大块木,这时一次煮饭的火源才大功告成。偶尔有未干透的木或难烧的,势必造成滚滚浓烟,不小心吸入后会不断咳嗽。
土制炉子上方地炉口只有大约八寸大,因此砍的木材必须确保能放得进去,这些都是买现成的,方便移动,因为有时要长时间熬药,都必须放到户外或簷下进行。某些家庭选用墙用水泥筑一个半开放式的炉灶,只有前方一个进口,这就要用稍长一些的木条才好办事。土制炉子用了一段时间后,就得清理炉渣和灰烬,那是燃烧后的灰与杂物,通常收集起来给植物施肥。
小六郊外野餐时,那次我带着自备的油屎木屑和木条起火煮食,在同学们前小露两手,赢得不懂用木生火的同学称赞。家住在城市的同学们都好奇我的这个本事,当然也嗤之以鼻,认定穷人的生活就是捡别人不要的东西来用。虽然被人看扁,但我不计较,心中还是高兴,之前平常视砍材、生火时吸浓烟为苦差的执念,一扫而空。
平时总认为初生火苗时,吸进烟又燻出眼泪,不是件快乐的活儿,因为是家中长子,所以为了减轻身体不好的妈妈地负担,只好天天代母上阵,那时常向班上同学说笑,称自己的烟瘾很大。除此以外,用过锅后,底部必定焦黑异常,洗锅时还要用铜刷子出力地刷。这些粗活儿,别说小孩都不喜欢干,就连成年人也避而远。随着家里经济情况改善,倒是弟妹俩因后来家里改用煤气,没机会参与寻木、收木和生火的“功夫”活,因此没学会生火这个技术。
上世纪是物资缺乏的年代,凡要用的,无不得想法子自制或物尽其用,唯有如此,我才能学到更多书本里没教的知识。
Photo by Patrick Hendry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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