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
小时候家住学校附近。顺着学校侧门的黄泥路走,拐个弯再走进僻静的小路,这里的屋子纵横交错,大小不同,像霸到多少地就建多大的房子一样,条件好的建的是全砖独立式。半山有一户人家利用屋旁的空地建了很多水泥池,养了很多不同品种的热带观赏鱼。据说之前家里有个长年在国外淘金的成员,赚到钱后海归本土创业,因为见过世面,知道流行什么玩意,所以投资在这新兴行业。
他的家里成员自从做开养鱼和卖鱼的生意后,忙到不可开交,所以都没有外出工作,全都做起家族水族馆生意来。
我与几个家住在附近那一带的同学,自从发现了这新大陆后,先是好奇,有新鲜感,后来却是着了迷似的,一有空闲几个同学就会往水族馆钻,在那里欣赏鱼儿游水的身影和绚丽多彩的颜色,极其舒服而忘了上课的压力,并且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那家取“太平洋”为店名的露天养鱼场,就此成了我与同伴们集合与寻宝的好地方。
镇里从来就不曾有卖热带鱼的店,自“太平洋”出现后,掀起了一股不小的在家养观赏鱼的热潮。当时几乎稍有经济能力和兴趣的,都会养一缸鱼。
我和同伴也没例外,一起搭上养鱼列车。某个同学因空间有限,但却想尝试养鱼,经过讨论以后,于是我家就开放成了同伴们“合资”的小养殖场。
我们买不起名贵的玻璃水族箱,就去捡工地丢弃的洗手盆和杂货店盛装咸蛋的“龙缸”,最特别的是马桶也被派上用场。
放学后或假期,分配各自的工作后,就忙着分头寻找可用的器具,最远还去到离家十公里外的垃圾场,名符其实的远征,收集到战利品后就用自行车或借来的“鸡公车”推回家。
奇怪的是,我父母从不反对,后来甚至还帮忙喂养和换水。开明的父母如此信任和放任我与同伴们自由发挥,没有在乎过孩子因养鱼而荒废学业,疯狂的时候简直将上学念书当成副业。不像现在的家长开口闭口就是把书念好,做完功课后要补习,补习后学才艺,孩子的童年生活全在大人的管控之下,稍有不达标,还要挨骂,说是花了多少钱之类的,目的就是要让孩子愧疚。现在的孩子没有像当时我们一样拥有欢乐时光,并且在学习与学艺压力之下度过辛苦的童年。
事实上,养鱼也能学到学校上课时没教的知识,比如长时间呆在“太平洋”偷师,我们观察师父如何装置过滤器、学习设置电供和检验水质和酸碱度。我们把零花钱都儲蓄起来,宁可下课饿肚子,为的是合资买下某个养鱼装置的某个配件。
我家的“天井”底下开辟成小鱼场,那年代的建筑设计是每一户人家一定有一个露天的空间,具有采光和收集雨水的作用,该处的空气流通,是炎热午后避暑的好角落。我们将收集到大小不一、不漏水的各类容器,变成了鱼缸。
我们分别养孔雀魚、红黑两种剑尾和金鱼。雌孔雀魚色彩单调,但繁殖力强,长时间身体下端长成圆圆肿肿的,几乎长年不停地繁殖,因此被称为“大肚婆”。
后来,因为其他同学家长发现孩子的成绩退步,加上不允许他们养鱼,一个接一个地因各种原因和理由退群,不能常来的也越来越少出现。到了最后,有的甚至从家里搬来原本“私养”(私人养殖)的鱼只,说要送给我,从此我家也变成寄养所。
另一件事是某个同学某次相中一对黑金鱼,叫我先垫付买下,但又怕自己被妈妈责备,就先将昂贵的两尾黑金鱼寄交给我养。结果,很不幸地,其中一尾无故死掉,那同学不只不还钱,反儿要求我赔偿一尾黑金鱼给他。我拒绝他的要求,并与他吵了一架。在那之后,我俩的感情破损。看到接连发生了多次不愉快地事件,原本团队合作的“养鱼事业”,从原本带来欢乐的养鱼嗜好,变成争执导火线,加上即将小六毕业,经过母亲的劝说,如果继续下去,除了那索赔的同学,相信 陆续还会有其他纷争会出现,最好趁毕业升中学时停止“进货”,同时退回所有寄养的鱼,剩下的就养到鱼儿死去为止。
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想到丢錢又失友谊,升中学后可能各分东西,也可能会功课忙不过来。几经思考,最后决定忍痛停止了心爱的养鱼事业(笑)。
升上中学,各分派到不同学校后,我们的小小鱼场正式结业,剩下小部分的鱼只,我也因搬家而把它们转送出去,从此就不再养鱼,也不再提起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心痛的“鱼事“,反而“鱼情别恋”,转而对狗产生了兴趣。现在每每想看鱼的时候,我就去水族馆“望鱼止渴”。(笑)
Photo by Biljana Martinić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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