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玉
2020年三月期间,我妈的癌晚期症状开始浮现。不过,她还能走动自如,照常在菜园里劳作。有一次我和她在餐桌上话家常。她说想吃釀豆腐。一来我的厨艺不精,不敢着手去做,二来也是懒惰,就说改天买一些来,我们一起吃。我那住在30公里外的妹妹做得一手好釀豆腐,可是当时也是政府实施居家隔离最严谨的时候,她无法来老家。就这样拖拉了一些时候,我妈的身体状况开始每况愈下,到政府稍微放宽,州内人民可以往来的时候,我妈只能吃流质食物,无法吞咽像釀豆腐的固体食物。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妈卧病在床期间,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得空不必来,我无代志。她心里一直都是充满喜乐平安的,头脑也特别清醒。我给她用闽南语朗读圣经,她还会纠正我错误的读音呢。
看见妈妈可以很自然地与子孙谈天,她回天家的时候,要如此如此安排。照片啦,歌曲啦……感谢神让她有这样平安喜乐的心境,是因为坚信主耶稣基督的应许:在世间,我们只是客旅。有一天我们将回返天家,在那里没有病痛,没有眼泪。她也特别交代,我们在她的追思礼拜中不要嚎啕大哭。我们信耶稣的人有永生的盼望,这个只是暂时的离别。将来我们会在天家相聚。
我妈回天家后,我爸和弟弟的午晚两餐,多数是由我准备,送去给他们的。我爸一直喜欢吃酸辣的阿参鱼,要求我煮,他说酸辣鱼配白饭很开胃。我是真的不会煮这一道菜。之前尝试过,煮得很难吃,最后送进堆肥桶!真是糟蹋食物!不过后来我想想,还是不要再拖延了,买了现成的辣椒酱,煮一点阿参鱼给我爸吃。然而,就在那个时候,我爸也被诊断患上淋巴癌,在同年十一月离世。
童年时,我在负面的影响下,跟父母的关系不亲。年少无知的时候,还耍叛逆。顶嘴和大小声呼喝的丑陋恶习,都历历在目。求神赦免。现在年纪老大了,才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我和妈妈的关系,是近几年才开始融洽亲密。感谢神,这个没有遗憾。
对于我爸,我也是不会表达对他的关爱。从小就没有培养互动,又加上我们东方人秉持 ” 打是疼骂是爱” 的观念,总是用碎碎念的方法来进行对话,其实是零沟通的。我和弟妹们都是在如此“爱之深,责之切” 的权威影响下成长,把爱藏在心底深处,从来不说出口。要表达关心,就是用恶狠狠的话来责骂。这实在没法达到传递爱心,而是带来反效果,因此关系变得僵了。长大以后,碍于面子,更是难以亲近。不过,感谢神的带领,祂帮我,提醒自己他是我爸,血浓于水,没有他就没有我们。我也就艰难地学习修复这个关系。
我爸年轻时虽然对我们不苟言笑,但是他对我们把握受教育的机会,却是十分看重的。当我中五毕业后,幸运地获得在本地继续就读中六。那样的机会,在当时来说是很珍贵的,表示以后可以申请读大学。然而,那时我已经受聘当小学的临时教师,要辞去教职,必须到州教育局去申请。我爸割胶后放工回家,赶紧用摩托车载我到市区教育局,多方询问却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结果我放弃读中六而继续执教。我爸鼓励我,不要气馁,在教学职业中深造。回顾过去,感谢主。那是我们父女互动最积极的片段。
在我爸患病期间,看见我弟妹用许多温和的话语安慰爸爸,也特地”用盐”做调和的功能,陪他谈天。这起了带头的作用,父亲与子女的关系才渐渐缓和。最宝贵的是,在他卧病时期,他会不断求告上帝的名,也坚信主耶稣基督为个人的救主。这是有福的确据。感谢神。
我父母还有一个福气,就是有儿子媳妇、孙女孙儿们长时间陪在他们的身边。感谢神,这是我最羡慕且难得的福分。还有,我大弟建安多次不辞劳苦,带着年迈的父母到台湾旅游。我和弟妹也跟着大弟和父母开心到中国厦门去旅游,那些实在是甜美的回忆。感谢神的恩典。
现在我父母息了地上的劳苦,不再在地上作客旅、作寄居,回到天家了。夜里我常常会梦见他们——都是健壮时候,脸上笑容可掬的父母,成为美好的回忆。
爱要及时,对于身边的人,时时以行动和温和的言语表达关爱,父母不在了,我要告诉挚爱的弟妹们:“姐姐非常爱你们,但愿我们时常保持联系,互通信息。互相关怀,不再有遗憾。”
Photo by Kevin Delvecchio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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