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
父亲在我念小学时曾手做一只木马给我。
当年家里玩具不多,靠想象力想玩什么,就捡别人丢弃的物品自己动手改造。可能是常看父母自制道具,因此我从小就学会收集可再用的物品,哪天灵感降临,立马开工做出成品。
父亲除了做桌子、椅子和衣橱外,做一只木马是一种新尝试,全程自创,没得参考和模仿。
父亲从锯木厂带回一块长三尺、宽一尺和厚六寸的芭蔴红木(Nemusu),没有绘图参照,相信父亲脑子早已藏着木马的模样,因此制作过程都得心应手。
父亲在三尺长的红木中间画下记号,然后左右两侧各画一条斜线,锐利的斧头慢慢地将木削去,直到前部与后部都离地面的船型呈现出,也就是说当重心在后头,前头就会翘起来,力量在前面往下压时,后端就会离地,倾斜向前。这就是最早期木马底盘,可自由摇晃。上面的马头与马身各用不同的木块或雕或削的一斧一刀完成,特别的是父亲应用卯与隼衔接法,近乎少用铁钉而完成木马。
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3D打印技术,可是在70年代,这手工艺品简直是鬼斧神工了。
父亲用白漆粉刷木马,就连马眼、马毛和流线型肌肉也画出来,唯一的瑕疵是贯穿马头方便手握的横木,破坏了美感。
自此我和弟弟妹妹都每天轮流骑马嬉戏。我们立下规则,确保大家都能玩,又不会受伤。
直到有一次,亲戚来我家拜访,他的孩子好奇心重,不按照规则玩,抢着登上未完全停止的木马,意外地将脚伸入木马底盘。就这样,重重的木马将他的小脚压伤,脚趾马上红肿。这孩子的哭声响澈云霄,急得他父母立刻从另一处奔跑过来,似乎严重到以为自己的孩子被压死了一样。
随后,母亲立马禁止我们再骑木马,从屋外找来两块砖块,一前一后地将木马固定住。
父亲回来后,知道事态严重。如果不解决问题,不知何时,又会有别家的孩子“中招”,因此暂时将木马收藏起来。怎么知道,这一收,直到我小学毕业,父亲都不曾将木马拿出来过。
经过那次事件后,我们就少了一件玩具,也少了欢笑声响。我们偶尔会想起那“无辜”的木马,但谁都不愿开口向父亲恳求,于是直到我们长大后,都不曾再看过木马,也不知道何时将木马弄丢。经历了几次搬家,丢的丢,带不走的转送给其他人,不知道那木马在什么情况下遗失。原本我家个个都是可以被训练成骑马的英雄,却因为一次意外,英雄没当成,吓破胆之后,都变成了狗熊。
现在想起来,还是感谢父亲当年的疼爱。即便是现在,我再疼爱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能力做出一只木马来,最多就是花钱买现成的玩具而已。
如果当年的木马还在,应该是“老马”了,希望它不会再次伤人,好好安享晚年。
Photo by blair yang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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