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佳缘
12月了,一年很快地又来到了尾声。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叹的时候,我都不是接纳自己的。给一年做个总结时,写的是“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达成”。我好像从小就不具备“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能力,而这个问题最近愈加深刻地困扰我。
工作的第二个月,我还是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做这样的选择。浪费了四年,从外国的大学修了工程系,回来以后却选择去教书。除了不相信自己可以找到理想的该行业工作以外,更多的是我开始了新的期待,在空窗期我提升了自己的画技,希望未来有机会在艺术行业发展。可我总不能零收入在家啃老至专研成功;没有艺术学历背景的我只能朝着把画画当副业的方向去发展。
几经思索,除了喜欢画画以外,我就只剩那充满耐心、喜欢与孩子相处的满腔热情了。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在空窗期有收入,下班以后继续专研画画而已。惊喜的是,我除了学到教书的技巧,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总能被治愈。
于我而言,在安亲班教书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不教书的时候我可以和孩子们相处,他们没有太多的条件和顾虑,就会答应和你做朋友。和小孩子交朋友的过程中,我也十分放松。可有时候我还是会扭扭捏捏,我觉得自己不像个老师,不像大人应有的样子。也特别害怕其他老师发现我无法实现的“重回6、7岁,无忧无虑”的想法。可是,没有了“之后还考虑回去之前读的行业工作吗?”那样的问题,我开始给自己一些时间去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
记得有一次是一个晴天,那天我没有自己开车,提早半个小时到达。双脚刚踏进门,一个深褐色、长卷发,不高不胖且长相亲切的女人映入眼帘。那个幼儿班孩子的母亲提着他的小书包在门口等着他,眼神追随孩子去的方向。孩子进去上完厕所后,母亲给他背好书包,低头细语,和他谈了几句后才离开。
过了一会儿,我假装不经意地去和那几个幼儿玩耍。我问刚才那个孩子:“为什么每天都要妈妈陪着你,还让她等你这么久呢?” 他的眼神有些回避,讪讪地笑了笑。我再问:“是不是怕这里的老师呀?” 他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他说,他最怕那些看见人不打招呼、不会笑的老师,而他最喜欢的人是像他妈妈一样亲切的人。这时,我才发现孩子是最会察言观色的大人。孩子更愿意和看起来好接近的大人亲近;而当孩子观察到大人脸上表情不妙时,绝不会选择在枪口上提出自己的需求。
我可能很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因为每当大家回忆童年时,我总是没有太多的印象,而我最深刻的却是幼时那些不太开心的记忆。我们家小时候算不上富裕,父母也没有受过太高的教育。在一个充满吵闹、打骂声中长大的孩子,特别懂得察言观色。我小时候比较胖,在学校总免不了被嘲笑,可回家后却同样希望落空,不曾得到过安慰。我小时候被父母取的花名,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失去肯定自己的能力,我开始自卑,开始看别人的表情来选择性表达。加上后来的一些遭遇,我逐渐不相信世间有美好。
现在已经变成“大人”了的我,找到了自己留在这里教书的原因。我希望可以治愈其他孩子,就像希望自己的小时候可以被治愈一样。教书时,如果有些小孩的小情绪没有被我照顾到,事后回忆起来,我都会内疚一整天。可老师终究不是父母,不会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关照他们的每个瞬间。成长的路上,也终究只有自己能永远陪自己。我想,把这段话写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和自己和解了。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我希望天底下的每个孩子都能学好。希望他们看见的世界是由自己内心反映出来的美好。
Photo by Francesca Runza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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