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誠
(一)
炎炎午后,地面被高温炙烤后留下让人厌恶的热度,家中左翻右覆。好不容易挨到烈日稍退,才提出冷藏许久的勇气踏出家门,去邻近的便利商店缴付忘却许久的网络费。(是的,我仍在使用传统的缴费模式。)
至某路口拐弯处,一棵参天椰子树高处传来沙沙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巫裔同胞,脚掌缠绕白布,身上并无系上任何安全绳,身手矫健地沿著树干爬上去。我停下本就不快的脚步,静静观赏平日只出现在某娱乐美食节目中的徒手爬树绝技。他几番摆弄,那些依然干枯的树叶树枝纷纷掉落,随即几粒乾黄的椰子也掉了下来,跌在路上发出清脆且沉重的碰撞声。
椰子树生在位置挨近道路,不只车辆摩托常常行驶,路人倒也不乏。那粒椰子滚到路中央,我快手快脚走去,又生怕自己被击中,只得是带着滑稽模样,迅速将椰子踢回树下。
几个巫裔大叔见状,急忙唤我远离些看,别被砸伤,我则在远处大声回应:“Ok!”
后来我上前询问,看似是主导的大叔,问他这些椰子是要卖的吗?他老神在在地边抽着烟,边回答我说,这些椰子是他和另一个马来大婶买的,一粒椰子一令吉,加以转售,用以制作糕点。可话没两句,见对方在忙,我也就不再多作纠缠,径直归去。
(二)
转角处是一条大道。车子呼啸而过,络绎不绝地穿行在大马路上。我并没听见车祸的源头,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警察指挥交通,几个事主来回踱步,以及躺在路中央的印裔大叔。我又停下步伐,相隔遥望,一辆些许损坏的小车子、一辆已然摔坏的摩托车,以及因着无法快速行驶而逐渐拥堵的车道,还有路边零零散散的围观者。尽管警察拼命在疏通,可本就川流不息的车辆,却幻化成一条没有尽头的车龙。车辆之多,并不象征繁荣,更多时候带来的是消耗与堵塞,尤其在碰上事故或是红绿灯时,情况更为雪上加霜。
印裔大叔尚有气息,应是碍于伤势不敢乱动,看过一些急救小贴士,出了车祸的患者,不能随意将其移动,深怕为伤者带来更为严重的伤势,我想这一点是合乎逻辑的,绝不是见死不救。不清楚整起事故发生了多久,在我缴付费用结束后,救护车响亮的鸣笛传来,救护人员熟练地把伤者抬到担架床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现场。
我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晓得印裔大叔伤情如何,只是在离开时,心底感叹着公路交通的隐患,发生事故谁也不想,可意外降临时,能保住性命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三)
回到家中,和家人说了路上见闻,三几句话后,大家又回到各自的世界之中。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冰淇淋摩托车转进我们家巷子了。因错过了第一趟的叫卖,只得像个孩子,急忙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出屋外。熟悉的三轮摩托车连着冰柜,与小贩的背影远去,不见熟悉的大伞,我只能寄望小贩掉头,以解难耐的酷暑。
和预想的一样,他转了回来,可有一件事却不如我的预期,即对方不是华人。
只能说这是刻板印象了,和摇铃的雪糕摩托车不同,三轮摩托车的一般是较有牌子的雪糕冰品,在购买记忆里,都是华人大叔,并无其他族群,这回却是一位皮肤黝黑的男子在贩售。
我打量了一下列表,苦苦思量算计,为不让他麻烦回找零钱,一至九的混合运算在脑里飞快运转,最终选了几个总额为齐数的雪糕。待他打开冰柜,里头的雪糕冰淇淋满满当当,如此热天,雪糕冰淇淋仍躺平冰柜,不能见底,如此销量,他究竟得穿过多少条街头才能换得平日温饱?想到这里,没了同情的勇气,继而打消了继续深思的念头。
结帐时却尴尬了,和算计的不一样,自信地先掏出了十令吉给对方,可没想合计却为十令吉五十仙,可按照列表来看,总数应该是九令吉才对。我问男子,为何与列表上的价位有出入?他回答的国文口音不甚标准,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明白他的解释,是客工吗?我没有答案。
最后,我因没了零钱慌了一阵,倒是他开了口,摇手说不收我的五十仙。
“Free!”他说。
当下我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来急忙让他等我,接着快步回到屋内,拿了五十仙补上,他笑着向我道谢,我也向他道了两声谢谢,考量不同,但是感激的心思却是一样的。
尔后我细细想来,一段时间内的三件事,如生活中的旁枝末节,从不明言,却将百态人生沁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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