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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无声胜有声

by MingYan Yap

允汐

Nasi Bujang,我称它为单身饭,就是简单的白饭加煎蛋,淋一点甜酱油和参巴酱调味,再附上一碗汤。如此简单的一盘饭,我想是许多大学生的最爱,包括我,因为好吃又便宜。

我就读马来西亚某一间师范学院,在学院的食堂除了售卖Nasi Berlauk(白饭再加上多样菜肴选择,就像华人的经济饭或者杂饭)以外,还售卖单身饭。其实打从2020年报道的第一天,我就知道食堂有售卖单身饭,不过这几年来好像都没有去尝试。直到去年,偶尔真的连炒饭、炒米粉、炒粿条都吃腻了的时候,便决定尝试单身饭,同时也可以省省钱,没什么不好的。

点单身饭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我们自行盛了白饭后,便可到前面向工作人员嘱咐我们想要的煎蛋是怎么样的,比如说几颗蛋、要加洋葱或者辣椒、要不要胡椒粉之类的。在等待蛋煎好的同时,我就会自己盛一碗汤,然后在白饭上淋上辣椒酱和甜酱油。

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单身饭,在嘱咐煎蛋的时候,我看他没有用嘴巴发出声音问我要几颗蛋,反而是用手语的方式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聋哑人士。当下,我就举出一根手指,示意我要一颗鸡蛋,再指一指我要洋葱和胡椒粉。接着,他便开始敲鸡蛋、搅拌鸡蛋、煎鸡蛋。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煎蛋的这位叔叔是聋哑人士,其实还真的挺愧疚的,毕竟在这里读了这么多年,好像也从来没注意这件事情。

一边看着他煎鸡蛋的当儿,我突然想起,待会儿鸡蛋煎好了之后,我要怎么说谢谢呢?所以,我立刻拿起手机搜一搜“谢谢”的手语动作,原来竖起大拇指,往下弯曲两下,便是表达谢谢的意思。

后来,当他把煎好的鸡蛋放在我的白饭上,我便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往下弯曲两下。他看见了之后,也竖起他的大拇指,往下弯曲两下,向我道谢。接着,他还用手语比划一些动作,但我实在不明白,大概是让我好好享受我的单身饭的意思吧?这时,我简单地以微笑回应,再走到柜台去付钱。虽然这无声的沟通让我不知所措,因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和聋哑人士沟通,可这并不耽误我向这位叔叔表达谢意,也不妨碍他表达让我好好享用晚餐的含义。因为爱不管有声或无声,都可以传递和被传递。

后来,我也算是单身饭的常客了。直到今年五月的某一天,我在打包单身饭的时候,看见另一位工作人员坐在椅子,桌子上架着自己的手机。然而,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对着手机比手画脚,所以这位叔叔和煎蛋的那位叔叔一样,都是聋哑人士。当时,我猜这位叔叔大概是在和自己想念了很久的人视频通话吧。

在等待鸡蛋煎好的同时,我偷偷观察这位叔叔,没敢观察太久,怕给他带来不舒服的感受,误以为我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虽然观察的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我却可以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地笑,是真的真的很开心的那种笑,全程都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这个过程看起来很费力气,但对于他来说,表达爱又何曾耗时且费力呢。虽然此通话是无声的,但他那灿烂的笑声充斥了整个食堂。

谁说他们的世界是无声的?我相信,比起这喧嚣嘈杂的世界,他们的内心世界更多的是快乐、自由且不被定义的声音。

偌大的校园里,唯有煎蛋的炉灶这个角落最温暖,因为,此处,无声胜有声。


作者就读于东姑安潘阿富珊师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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